【陈复】书院精神与中华文化

栏目:文化杂谈
发布时间:2017-08-07 1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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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精神与中华文化

作者:陈复(国立宜兰大学博雅教育中心主任)

来源:原载于台湾《人间福报》论坛版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闰六月十五日乙丑

        耶稣2017年8月6日

 

在台湾,教育改革的呼声与实践已经超过二十年,却依旧没有提供青年学子更精鍊的教育品质,我们不如稍做驻留,反省这场改革是不是有著捨本逐末的根本盲点?当我们持续在教材内容与评量办法去琢磨教育改革,却未曾思索教育的精神早已丧失对传统的尊重,更重要者,现行的教育制度过度重视知识的填塞与摄取,从来没有容纳心性的修养,即使有,都只是灌输空洞的道德教条,却没有提供人反省与检视自己内在生命的机缘,这可能纔是台湾的教育无法跳开观念死胡同的主因。然而,曾经有一种「心灵的学校」,关注著人格的发展,早在宋朝与明朝时期,就跳开官学教育的羁绊,藉由个人往内在探索的型态,在华夏的土壤裡遍地开花,浇灌与滋补著华人的生命,使得无数卓越的思想家、教育家与政治家在自由奔放的环境裡获得养成与陶冶,这就是书院。

 

 


书院这种学校的特殊点,就在其诞生与演变,往往来自文化正发生严重的危机,社会价值失序,人的心灵异常焦躁与榜徨,无法获得安顿,这时候,如果有顿悟生命本相的人发出悲愿,冀图引领世道人心朝往智慧,就会兴设书院来讲学,讲学的内容则不再是探索支离破碎的知识义理,而聚焦在生命的学问,朱熹曾说官学虽然遍佈天下,裡面游历的学子不过只在追求流行的趋向,希望得到社会物质的满足为能事,至于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则完全沉寂到不曾听人说起,这岂是国家设立学校教导人民的本意呢?他还表示后世设立学校,老师与学生所讨论的内容,都已经忘记教育的根本,追逐学问的末节,怀抱利益而搁置道义,无法复兴古圣王的精意,因此虽然有学校的名称,其实完全没有实施真正的教育,导致风俗日渐凋弊,人材越发难寻觅。

 

朱熹更批评身为最高学府的太学,已经成为博取名声与金钱的聚会场所,师生平日相见,冷漠的样子如同大家都只是路人,每个月或季要考核时,又尽在促发师生相互嗜利苟且与冒昧无耻的情绪,只顾表面的评比,使得考核无法符合真正教育的宗旨。朱熹这番语重心长的谈话,是否会让我们对当前教育环境颇感眼熟呢?王阳明并不反对人学习知识,但他更看重人亲身的体验。他觉得闻见的知识过重,反而是对良知的障蔽。他自己年轻时有个经验:在龙场悟道后,他跟不曾读书甚至语言不通的夷人讲学,很容易让他们洞见良知;与满腹经纶的士大夫讲良知,反而有各种语言的障碍,他因此特别看重人生命的涵养,认为涵养产生体验的知识,其意义远高过于闻见的知识。这使得他后来特别会花精神跟不见得很会读书,却对生命有著真实的困惑的人论学。

 

 王阳明后来鼓励弟子在书院裡举办「讲会」,这是种让与会者全面摊开来检视自己生命的讨论机制,通过这种真实无隐的自剖与交流,心学在民间获得热情的传播,使得书院成为当日沟通社会各种不同阶层的交流场域。清朝统治台湾两百馀年,虽然书院已经在清朝政府有意识的压制裡转型为科举预备学校,譬如新竹的明志书院就属其中的典型,然而,该书院的执教者都是望重士林的大儒,如开台进士郑用锡与文学大家陈维英,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的人格与风范,都使得明志书院依旧是在台湾传承与深耕中华文化重要的土壤。在中华文化现代化的道路上,书院固然扮演著不可或缺的关键角色,然而,阐发中华文化不能只是宣传古典文献的记忆与背诵,更不能没有来自心性的深度觉悟,从而应用于社会无往不自如,这是我们当前从事书院教育者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

 

责任表情: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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