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义理——由“德輶如毛”和“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观之
作者:崔小梅(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本科生)
来源:“法大国儒”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六九年岁次戊戌十月廿四日丁卯
耶稣2018年12月1日
《中庸》者,细述儒家“修身”以“致天”,阐释“圣人之道”者也。《中庸》假《诗》以嘉明王、讽昏君,以彰“圣王之道”。“德輶如毛”,“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二句尤得此意。“德輶如毛”一则言举毫毛之易得,意指圣人当常施教于民;一则言德虽轻如毛,而“毛犹有伦”,可与他物相较,“天道”则无形无色、不可言状。“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意为上天生物悄然而德彰,喻指圣人施德当如春雨润物无声。此二句皆含“天”与“圣人之行”,二者为儒家思想主要方面。
儒家将圣人之道推至圣王之道,圣王为儒家至高理想。圣王德位相辅,方能广而教化万民。《中庸》之极高明之意正在于圣王之道,然圣王亦不能极尽“天道”。虽则如此,天道之德需人之力方得以彰。
一、“德輶如毛”
1、圣人施德于民如举一毛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中庸》开篇便指明“性”与“教”之关系,圣人言行合乎性命,亦可谓合乎天道,然世人多常人,常人则需依圣人所教谨言慎行,方得以合乎性命。而圣人亦当常施教于民。
常人性情参差不齐,“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故圣人取其中以为规矩。孔子赞舜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中”即为圣人施教之则。
常人合乎性命需“修身”,即言行合乎中。何为中?圣人进而教导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未发为中,而常人常难自抑至不发,故圣人提出发而中节为和。“中”与“和”之间张力合乎人之常情,虽不尽然压抑常人情欲,却可于某些情境之下促使常人更好地理解圣人教诲,或可将所受教诲推及他人。
中尚不足,非庸不得守德。孔子云:“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常人常怀懈怠之心,故儒家提出“慎独”二字,《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此以神明为警戒。子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才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郑玄注之曰:“善者天厚其福,恶者天厚其毒,皆由其本而为之。”由此可见,时人对鬼神之敬畏,由此可知圣人教化人之因时顺势。
圣人虽殷切施教于常人,自身却无需时刻警惕,其一言一行皆合乎天道,故无需刻意而为。此亦表明其施德之易如举一毛。
2.“毛犹有伦”,天道之德至极无“比”
“毛犹有伦”,可与他物相较,圣人施德亦有局限。而天生万物无极、无可比拟,《中庸》言“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正体现天道之精深。天地生养万物,万物虽殊各得其所,不知其所以然而已然。人能体天道精深,知其不可离天之德,却不可确知其所不可离者,正因上天之德非圣人不得窥见。圣人可体察天道而知事物运转,却不可洞悉上天之德,更不可获得上天广施万物之“生生”之德,此所以谓天道之德至极无“比”。
二、“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1.上天之德无声无臭而其德自彰
孔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鬼神之为德”即上文所言上天之德,其德之盛正在于“体物而不可遗”。此意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一句中更为彰显。文中所言天地之大德为圣人体察天道而经反思性确认后所获知识。天地行大德于万物而万物不察,唯圣人能体察天地大德施行下的物不相害、道不相悖,进而依据天地大德教化常人。上天之德无声无臭,故而“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不为万物所觉,而其德却能经由圣人对常人的教化彰显于世。
上天之德不囿于人之所感所知,更彰显于人所不知。“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上天之德运行下的世界如此和谐,常人处其中常忘反思,不加反思便不能体察到上天之德,不能体察到天道。常人期望圣人出现正因其渴望认知上天之德,获得反思自己“性命”之能力,而使自己“性”合于“命”。这便回到了圣人施德于民的问题,继而我们将圣人推及为圣王。
2.圣王的重要意义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圣人存,圣王所制礼乐精神不息;圣人亡,精神则亡。其所指实为天道之存亡。
圣人所存之礼乐制度,为圣王所制,此在儒家思想中甚为重要。儒家信奉德位相辅的圣王方有资格、有能力制礼作乐。一旦世事动荡,而新圣王尚未出现,虽制度不合宜,圣人及贤人君子仍要守之,直至新圣王出现。
儒家圣王制礼的思想传统于一定程度上旨在维持世事运行合乎天道而稳定。儒家坚持圣王合乎天道,圣王所制礼乐亦合乎天道而施德于民。圣王教化万民如蜾蠃取螟蛉之子变化为己子,以己之德行教化世人使其合乎天道,即所谓“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圣王之重要亦体现于圣王作为国君,教化天下之民,至于蛮夷。而天下之民于明君之敬重转而促进圣王教化之施行。不在其位之圣人则无力于此。
孔子几度慨叹自己有其德而无其位,故无力广推德行教化天下,更不能制礼作乐扶天下之将倾。此亦显示出圣王之重要,换言之,德与位相符之重要。
三、小结
儒家,尤其《中庸》体现义理有二,一为圣人以己之言行教化常人,与之相对,常人当谨言慎行以达圣人所制规范。二为德与位相符,使有德者能够施德于民,无德者无影响天下万民之机会。在此表现出圣王之重要。圣人与圣王对人之教化分别在于,圣王制礼作乐,使天下之民依此行事,圣人则守之,使当世之人遵循这一规范。
由“德輶如毛”和“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二句,我们得知,儒家思想中圣人对人之言行情感进行反思而体察天道,进而从中找到具体的使常人之“性”合于“命”的行为规范,无论第一个阶段还是第二个阶段,儒家所谓德,进一步说,“天道之德”,皆离不开人之参与。或可言之,人不可须臾离道,道亦不可离人而实现有意义之存在。
责任编辑: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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