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露露 点校《诗问》出版

栏目:新书快递
发布时间:2023-09-04 19: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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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露露 点校《诗问》出版

 

 

 

书名:《诗问》

作者:[清]牟应震 撰,董露露 点校,鲁洪生 审订

出版社:语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3年7月

 

【整理者简介】

 

 

 

董露露,华东师范大学文学博士,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

 

鲁洪生,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诗经学会理事。

 

【点校帮助】

 

牟应震,字寅同,号卢坡,山东栖霞县人。乾隆四十八年(一七八三)举人,官任禹城县训导、青州府教授,后弃官归里,专心著述。着有《夏小正考》《毛诗质疑》《周易直解》《四书贯》《胡卢山人诗稿》等,《诗问》爲《毛诗质疑》之一种。

 

据《光绪增修登州府志》等书,牟应震生于乾隆九年(一七四四),卒于道光五年(一八二五),这正是清代学术辉煌鼎盛的时期,也是清代《诗经》学研究最繁荣的时期,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阮元、胡承珙、马瑞辰、陈奂等著名学者皆生活于此前后。牟应震虽不见重于当时学界,但也算得上一方名士,与族兄弟牟昌裕、牟庭皆以经学知名,当时有“栖霞三牟”之称。其治学不恪守汉宋,而是注重新解,实事求是,成一家之言。《诗问》正是一部极具创建的著作。据《诗问》自序,牟应震“浸淫于《诗》二十年”,该书“稿凡四易,初以爲是者,继以爲非;继以爲是者,今以爲非”,成书于嘉庆戊寅(一八一八),可见牟氏对此书的重视以及他治学态度之严谨。该书略于训诂而详于诗旨,对历来有疑问的章句和篇意则时设问答以申述己见。书中采《诗序》《诗集传》等说者,占全书十之一二,余皆爲新解。

 

乾嘉时期,治《诗》者多宗《诗序》,牟应震却对《诗序》采取了基本否定的态度,如于《邶风·燕燕》曰:“《序》胸中亦止《左传》一书,遇无考者往往连而及之。”于《邶风·日月》曰:“《序》硬坐庄姜失位,已是大谬。复不求其安,而连及数篇。幸《击鼓》一诗无可附会,不然将如《郑风》之刺忽,《小雅》之刺幽,刺刺不休矣。”于《桧风·素冠》曰:“愈以知小《序》之不足信也。”于《大雅·荡》曰:“《小雅》刺宣王者五,刺幽王者三十三。《大雅》刺厉王者五,刺幽王者二。爲人臣子食德服畴,翳谁之赐而怨之若仇敌,詈之若盗贼?诗人之心未必无忌惮若斯,而《序》敢厚诬之,《序》其诗人之罪人乎?而或以爲子夏作,是又厚诬子夏也。”类似的论断随处可见。然该书亦有遵从《序》说之处,如于《燕燕》曰“其说久行,甚不合者,间爲辨之;有可仍者,则亦仍之而已矣”,于《王风·黍离》曰“守毛之旧焉可也”,于《郑风·子衿》曰“姑遵《序》可也”。其对《诗集传》亦时有微词,如论《郑风》云:“紫阳斥爲淫奔者十五,只因有‘郑声淫’三字横据胸中,遂使忠臣志士一齐埋没。先入爲主之害,有如是夫!”但牟氏亦有采《集传》之说者。于此可见牟氏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

 

该书处处充满了质疑的精神,敢于提出新说。如其对《诗经》篇次的质疑,牟氏将《周颂》三十一篇合爲二十篇,将《豳风》七篇合爲六篇,将《诗经》三百一十一篇(含六首笙诗)合爲二百九十九篇,将《召南·采苹》置于《草虫》之前,将《小雅·巧言》末二章置于《何人斯》篇首。这样的做法在历代研究《诗经》的著作中实不多见,仅有何楷《诗经世本古义》、牟庭《诗切》等几部著作爲之。对一些《诗经》的基本问题,亦多有己见,其论二《南》曰“南之诗,天下诗也。故下十余国者,犹今诗之专稿;二《南》者,犹今诗之合选也”,论小大《雅》曰“《小雅》者,畿内民诗暨国小臣外诸侯之诗。《大雅》者,公孤卿士之诗也”,皆言前人所未言,对现在的《诗经》研究依然有启发意义。其论《诗》之正变曰:“《诗》固有正变,然非如《序》之所谓正变也。诗之自鸣,则有哀乐;诗之人爲,则有美刺。乐者、美者,以爲正焉可也;哀者、刺者,以爲变焉可也。”则与清初汪琬、惠周惕之说相合。至于《诗问》对诗篇主旨的看法,则更是新说不穷,如释《周南·兔罝》爲“刺略武夫爲腹心也”,释《周南·芣苢》爲“悯饥年也”,释《邶风·緑衣》爲“讽庄公也”,释《邶风·终风》爲“朋友相怨之诗”,释《鄘风·蝃蝀》爲“刺婚成改盟也”,释《王风·君子阳阳》爲招隐之诗等等,皆足以成一家之言。其论《大武》六成之乐曰:“《武》乐一成曰《武》,统六成以爲言也。三曰《赉》,行赏锡之典也。四曰《般》,盘桓也,巡守周行四岳也。五曰《酌》,酌量也,择贤者以爲辅也。六曰《桓》,武之成功也。二成之歌,今失之矣。”此论点亦爲牟氏所独有。

 

牟氏解读具体诗句也时有新意。伦明曰:“其解字亦多别义,如解‘君子好逑’,‘逑,来求也’。解‘左右芼之’,‘芼,冒也,取生菜覆牲上以荐神’。解‘明星有烂’,‘烂是阑衍文,阑,尽也。今以夜尽曰夜阑’。解‘集于苞栩’‘苞棘’‘苞桑’,‘栩、棘、桑从苞字取义,苞,饱也,兴下文何食、何尝’。此类尚多。尤妙者,解‘并驱从两牡兮’,‘牡,牡雉也。以禽之中,一见而知爲雌雄者惟鷄雉’,故决之也。可谓从无字处觅得解矣。”又如,解《小雅·四月》“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鱣匪鲔,潜逃于渊”曰:“与‘匪兕匪虎,率彼旷野’义同。言我本匪鸢,不能不高飞而去。我亦匪鱼,不能不逃渊而潜矣。”以《诗》解《诗》,结论令人信服。解《诗经》中“假”字曰:“假古读若估,通作‘格’。《诗》作‘假’,四子书作‘格’。假通上下言之,《颂》曰‘以假以享’,下感上也;‘来假来享’,上感下也。又如‘假以溢我’‘假哉皇考’‘昭假无赢’‘昭假于下’‘昭假烈祖’‘昭假迟迟’‘鬷假无言’‘四海来假’,作‘感’字解皆合。用‘格’字者,《诗》一见,‘神之格思’。见于四子书者,‘致知在格物’,感触也;‘有耻且格’‘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感化也。《易经》则直用‘感’字,‘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盖‘假’‘格’‘感’三字通义也。若作‘大’字、‘至’字解,文义多不可通者。”(《大雅·思齐》)以经解经,结论或可商榷,但这种贯通群经的解《诗》方法则展现了牟氏开阔的学术视野,值得今人学习。牟氏还注意到了“凡两诗言一事者多互文见义”,于《吉日》云“上篇言选徒,言服物采章,此则从略;上篇不言兽,此则从详;上篇耑言充庖,此则补言献宾承祭”,于《良耜》云“上篇详言耕,此略耕而详耘。上篇详言苗之生,此略生而详获,且补言足食。故凡两篇言一事者,多互文见义也。合下篇言燕宾承祭,亦上篇于燕宾爲详,此篇于承祭爲详也”。陈奂《诗毛氏传疏》多言一首诗内的互文,牟氏则言不同诗篇间的互文,二人皆爲“好学深思,心知其意”的学者。

 

该书的独具特色之处还表现在善于发现问题。如于《豳风·东山》曰:“《书》‘我之弗辟’,一大疑案。……居东亦一疑案。……至征东一案,有可疑者。管、蔡惧者,公耳,故爲流言以去公。公去而殷畔。二公当国,用兵与否,岂两国相安于无事,必待悔迎之后而始东征也?《书》未言征东事,《诗》亦无之。《史记》云:‘周公东征,三年而毕定。’孔安国以居东爲东征。郑氏以谓居东二年,悔迎之后,又东征三年。未审其说之孰是,存疑焉可也。”于《大雅·公刘》曰:“造豳若斯,何至太王时犹曰‘陶复陶穴,未有家室’也?”类似的问题还有不少,皆可见牟氏读《诗》之用心。

 

《诗问》还经常分析诗篇所用的比兴手法,往往能看出新意,如解《邶风·凯风》末章云:“玩其末章,以黄鸟好音爲兴,必其家之无好音也。”解《邶风·简兮》云:“山有榛,喻上有贤君。隰有苓,喻下有贤才。凡诗以山隰兴者,皆以位之上下言之也。”解《鄘风·柏舟》云:“舟在水游移无定,反喻己之心有定也。”解《小雅·伐木》云:“伐木,喻平殷。鸟,喻殷之旧臣。出自幽谷,去殷也。迁于乔木,仕周也。此灭商之后,燕群臣之诗。内有商臣,故以伐木、鸟鸣爲兴。《召诰》曰:‘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近今解家多略却比兴,致‘伐木’二字如孤群之雁。即云以木兴鸟,言木可也,言木之茂可也,奚爲言伐也?而郑《笺》则谓文王在野之时,与友生山巖伐木。真成笑柄矣。”可见牟氏读诗之精细。对诗篇结构的分析也有其独到之处,如于《小雅·杕杜》曰:“前二章言女望其归,此章父母望其归也,末章总收。”于《小雅·十月之交》曰:“前三章言天变,四章言皇父结党于朝廷,五六章言其植党于私邑,七章咎其致乱之由,总结前文。末章明己之不敢洁身以去乱也。”于《大雅·文王》曰:“首章总冒,下四章穿插作对。‘亹亹’言其业,‘穆穆’言其德。‘陈锡’四句言周之孙子,‘假哉’八句言商之孙子。‘凡周之士’十句言周之臣士,‘殷士肤敏’四句言商之臣士。‘王之荩臣’二句结上用人,‘无念尔祖’二句起下修德。修德则永命,丧师则失命,一勉一戒,亦反正作对。末章总结,‘无遏尔躬’应‘缉熙’,‘宣昭义问’应‘令闻’,‘有虞殷自天’应首章。末四句一开一合,归重法文。《大学》之慎德用人,《中庸》之修身尊贤,皆此义也。”如此分析,则诗篇的脉络变得清晰,使读者更容易把握《诗经》的艺术魅力。

 

然本书亦有些许不足之处,主要表现在喜好标新立异。虽然牟氏经常批评《诗序》之不足信,尤其是“《序》胸中亦止《左传》一书,遇无考者往往连而及之”,但牟氏解诗亦不免滥言假借,牵合史实,如解《郑风·丰》“巷”字爲晋都绛邑,“堂”字爲楚邑名,定诗旨爲:“刺无信也。襄公八年,楚伐郑,子驷曰:‘民急矣,姑从楚以纾吾民。晋师至,吾又从之。牺牲玉帛,待于二境,以待强者而庇民焉。’子展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小国无信,兵乱日至,亡无日矣。’”《邶风·式微》《旄丘》《齐风·甫田》亦是如此。这种解读不正和其所批评《诗序》的做法一样吗?

 

《诗问》在解释具体诗句时喜用“以音取义”的方法,如解《黄鸟》云:“榖,蛊也。桑,丧也,言其凶也。栩,诩也,自夸耀也,言其矜也。问:以‘蛊’‘丧’等字作解,恐涉穿凿。曰:诗意不属而附会之,是爲穿凿。诗意属而略观之,亦爲疏漏。黄鸟黄鸟,无啄我粟,意已了然,而赘之以‘集榖’‘集桑’‘集栩’者,何谓也?如曰无义,是爲衍文矣。盖以音取义,实始于《诗》,显于孔孟,盛于汉,灭迹于宋。如《系词》之‘干,健’‘坤,顺’是也,‘兑,说’‘艮,止’之类亦是也。《孟子》之‘庠,养’‘校,教’是也,‘序,射’‘助,藉’‘洚,洪’之类亦是也。”正如牟氏所指出的,这种训释方法常有穿凿傅会之嫌。牟氏注意到了先秦古籍中的一些音训材料,对于《周易》中音训材料,吴泽顺曰:“有些古代学者或思想家会穷尽性地依据语音关系找出相关的语词,围绕被训释词‘系统构建’自己的认识和思想。……在有些文献中,如果没有音训作爲手段,甚至无法构建其思想体系。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周易》。《周易》中有很多的音训材料,这些音训大多是对各卦的解释,正是基于这种语音相同相近的解释,才构建起《周易》的卦辞理论体系。”《孟子》中的几则音训材料基本上是“阐释的是事物命名的所以然之义,即语源义,也称爲狭义的音训”。而《诗问》中大量所谓的音训则被称爲“修辞式音训”,即“被训释词和训释词实际上并不具有语源关系,也不具有同义关系,是一种‘僞’推源式声训。……这类声训从本质上看,与第一类(推源式音训)相同,都是阐释事物的命名之意,但明显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不符合语言的社会规约性原则。”“以‘蛊’‘丧’等字作解,恐涉穿凿”,不亦宜乎!虽然牟氏经常用声训,但却很少破假借,即找出经文本字,其解《周南·关雎》“逑”字、《周南·樛木》“履”字、《大雅·生民》“唪”字皆爲曲说。

 

牟氏在解释训释时没有注意到“说字之训诂”与“解经之训诂”的区别,即段玉裁所言“字书与说经有不同”“说经与说字不相妨也”,黄侃所说“小学之训诂贵圆,而经学之训诂贵专”。《诗问》中多次出现“凡言‘某某’者同”,如解《周南·螽斯》云:“振振,兴起也。凡言‘振振’者同。……问:‘振振’作‘盛’字解,似合。曰:《诗》凡四见,作四解:曰仁厚、曰信厚、曰盛、曰群飞。汉儒因文生义,率多类此。”按《周南·螽斯》“宜尔子孙,振振兮”,《传》:“振振,仁厚也。”《周南·麟之趾》“麟之趾,振振公子”、《召南·殷其靁》“振振君子,归哉归哉”,《传》:“振振,信厚也。”《周颂·振鹭》“振鹭于飞,于彼西雝”、《鲁颂·有駜》“振振鹭”,《传》:“振振,群飞貌。”“盛”义则是朱熹《诗集传》解释“宜尔子孙,振振兮”之说。《说文》曰:“振,举救也。从手、辰声。一曰奋也。”“奋也”即牟氏所言“兴起”之意。若《诗经》中的“振振”解作“兴起”解,则多有不顺之处。至于其他训解不当之处,则不于此列举了。

 

由于牟氏在注解《诗经》时所采用的底本并非善本,所以导致了一些不必要的解释,如《小雅·巧言》首章《诗问》作“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注曰:“上‘怃’字当是‘幠’字之讹。《颂》:‘遂荒大东。’《尔雅注》引《诗》作‘遂幠大东’。幠,荒也。下‘怃’字,怒也。”阮刻《十三经注疏》本两“怃”字皆作“幠”,《毛诗注疏校勘记》曰:“唐石经、小字本、相台本同。闽本、明监本、毛本‘幠’作‘怃’,下经及《传》及《正义》皆同。案‘怃’字误也,详《诗经小学》。”又如《大雅·生民》末章《诗问》作“卬盛于豆,于豆于豋”,注曰:“豋,当作‘登’。” 阮刻《十三经注疏》本作“登”,《毛诗注疏校勘记》曰:“唐石经、小字本同。闽本、明监本、毛本同。相台本‘登’作‘豋’。案《六经正误》云‘作登误。登升之字从癶,豆豋之字从肉从又’云云。今考‘登’字此经及《尔雅》作‘登’,《仪礼》作‘镫’……毛居正特臆说耳。”据笔者研究,牟氏所用底本盖爲明清时期某《诗集传》本或汲古阁《十三经注疏》本,然亦有误刻之处,详见本书中的校勘记。

 

以上是笔者在点校本书时的一些粗浅看法,最后谈一下《诗问》的版本和本书的点校情况。据《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经部》与《中国古籍总目·经部》二书,《诗问》有嘉庆刻本,《中国古籍总目》言国家图书馆藏有“清嘉庆十九年刻本”,按《诗问》成书于嘉庆戊寅(一八一八),即嘉庆二十三年,则此书不可能刻于嘉庆十九年,又今查国家图书馆并无此藏本,可知《中国古籍总目》着録有误。至于《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经部》所言“嘉庆戊寅刊本”,或许是伦明根据《诗问序》把《诗问》的成书时间当做刊刻时间了。据朱廷相曰“《诗经质疑》刊甫毕而先生殁。先生无子,版无所归,存剞劂氏李毓庚所”,则“嘉庆戊寅刊本”存在的可能性也极小。目前能见到的《诗问》最早刻本是嘉庆牟氏刻道光咸丰朱氏修补《毛诗质疑》本。牟氏去世后,其好友朱畹检查书版时发现“其散轶者十三四”,遂于道光乙酉(一八四九)始爲之补刻,然还未完成一半即殁,其子朱廷相受命继续补刻,于咸丰五年(一八五五)完成此书的补刻工作,并“印若干部,公之同好……移其版于栖霞学宫”。此刻本有《续修四库全书》影印国家图书馆藏《毛诗质疑》本(索书号1866)、《山东文献集成》影印山东博物馆藏《毛诗质疑》本。经过比对,《山东文献集成》影印本和《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本亦有不同之处,如《大雅·韩奕》末章经文“因时百蛮”,《集成》本缺“因时”二字;“因以其伯”,《集成》本衍“因以”二字。《周颂·有客》注文“韩奕”,《集成》本误作“之奕”;“曲礼德车结旌武车绥旌言有威可畏也”,《集成》本误作“曲礼德车结旌武车武车绥有威可畏也”。可以推测,《全书》本影印的国家图书馆藏本比《集成》本影印的山东博物馆藏本刊刻印制年代要晚。今查国家图书馆藏两部《毛诗质疑》,皆爲后印本。故《全书》影印本文字多有涣漫不清之处,《集成》影印本则较少,这也是笔者以《集成》影印本爲底本的原因。国家图书馆还藏有一部《毛诗质疑》抄本,此本与刻本的不同之处在于有咸丰七年(一八五七)牟应震的姪孙牟正之序,此序在牟应震序和朱廷相序后。抄本每行字数与刻本同,字体工整,但错字较多,如卷一《国风》总论中“旧畿”误爲“旧几”,“不待辨也”误爲“之待辨也”,且少“乐则曰是其卫风乎又曰洋洋乎大风也哉序以”一行十九字;《关雎》首章注文“凡言”误爲“之言”,五章注文“求意之安”误爲“求异之安”,“今解爲鸳鸯之类,于司马名实不符矣”句少“爲”字,“司马”后多“以”字,等等。从字体来看,此书非一人所抄,但此本爲何时所抄已不得而知了。

 

一九九一年齐鲁书社出版袁梅点校《毛诗质疑》,爲《山左明贤遗书》系列丛书之一,该本以“北京图书馆藏本爲底本,与清华大学图书馆藏本以及山东省图书馆收藏的《诗问》《毛诗物名考》互相参稽校勘,并检閲其他有关文献,力求对《毛诗质疑》书中漫漶难辨或衍脱舛讹之文字予以补正理清”。此书爲繁体竖排,施加现代标点,较方便閲读,但没有施加引号和书名号,亦有不便之处。此书亦存在不少误点失校之处,此举一例,《小雅·北山》袁梅点校本有“此云方将,盖筮仕未久,初置僚幸,可偕以行役,故曰方将也”句(第173页),高山《〈毛诗质疑〉标点补记》云:“‘初置僚’,意思完足;‘幸’在这里是副词,当从下读。”其实,“幸”字原书作“宰”,僚宰即僚属,指下属的官吏。《北山》爲下层官吏刺上级分配不均之诗,何以言“幸”?

 

本次点校以《山东文献集成》影印山东博物馆藏《毛诗质疑》本爲底本,底本不清晰之处参考国家图书馆藏本进行补充。并参考袁梅点校本及高山《〈毛诗质疑〉标点补记》的点校成果,对原书引文亦尽量加以核对。《诗经》原文参校中华书局二〇〇九年影印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清嘉庆刊本和中华书局二〇一七年赵长征《诗集传》点校本等书,力求爲学界提供一个可靠的版本。

 

在点校过程中,笔者参考了前贤时彦的研究成果,谨此谢忱!由于学识有限,断句标点或校记等存在错误或不当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指正。

 

 

董露露

二〇一七年十二月于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公寓

 

【注释】
 
① 汪琬:《钝翁前后类稿》卷一四《诗问》,《汪琬全集笺校》,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404页。惠周惕:《砚谿先生集·诗说》,《续修四库全书》第142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23-124页;《诗说》亦见《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7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4页。
② 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整理:《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经部》,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387页。
③ 吴泽顺:《清以前汉语音训材料整理与研究》,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421—422页。
④ 吴泽顺:《清以前汉语音训材料整理与研究》,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417页。
⑤ 吴泽顺:《清以前汉语音训材料整理与研究》,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418页。
⑥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385页“艮”字注。
⑦ 黄侃:《黄侃国学讲义録》,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242页。
⑧ 阮元:《毛诗注疏校勘记》,中华书局影印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2009年版,第981页。
⑨ 阮元:《毛诗注疏校勘记》,中华书局影印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2009年版,第1149页。
⑩ 中国古籍总目编纂委员会编:《中国古籍总目·经部》,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365页。
⑪ 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整理:《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经部》,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386页。
⑫ 王承略《清中叶栖霞学者牟应震的行年和著述》云:“当时书版是否确已从历城运往栖霞,运到栖霞以后是否又曾印刷,不得而知。”(《山东图书馆季刊》,1995年第3期,第54页。)《山东文献集成》影印山东博物馆藏《毛诗质疑》一书牌记上有“版存栖霞县学署”字样,国家图书馆所藏两部《毛诗质疑》刻本,一部牌记题“版存栖霞县学署”(索书号1866),一部牌记题“版存栖霞”(索书号65514)。据牟正之序云:“今岁春纶伯先又致书于栖霞学单伯平世叔先生,俾归版于学宫。……带版归家……正爲印书分及戚友。”可知书版已从历城运往栖霞,且又曾印刷。
⑬ 袁梅点校:《毛诗质疑》,齐鲁书社,1991年版,第580页。
⑭ 高山:《〈毛诗质疑〉标点补记》,《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8年第6期,第46页。

 

【书目】

 

附 清代诗经要藉丛刊 书目

 

《诗志》,[清]牛运震 撰,李辉 点校,李山 审订

《诗问》,[清]牟应震 撰,董露露 点校,鲁洪生 审订

《诗经通论》,[清]姚际恒 撰,邵杰 点校,赵敏俐 审订

《读风臆补》,[清]陈继揆 补辑,董露露 点校,李炳海 审订

《读风偶识》,[清]崔述 撰,熊瑞敏 点校,李山 审订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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