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纯斋主人】《春秋》三传通读入门之桓公六年(1)

栏目:经学新览
发布时间:2024-07-09 12:5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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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三传通读入门之桓公六年(1

作者:三纯斋主人

来源:“三纯斋”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五年岁次甲辰五月廿八日戊辰

          耶稣2024年7月3日

 

[春秋]六年,春,正月,实(寔)来。

 

夏,四月,公会纪侯于成(郕)。

 

鲁桓公六年,公元前706年。

 

春季,《春秋》只有一条记录,不过三传引述《春秋》时略有差异。《公羊传》和《榖梁传》引述《春秋》时作“六年,春,正月,实来。”《左传》则是“六年,春,正月,寔来。”杜预注释说:“寔,实也。”可见三传其实一致。

 

《春秋》这条记录缺少主语,一般惯例缺少主语的记录都默认主语是鲁国人一方,但这条显然不是,如果结合去年年末最后一条“州公如曹”的记录,可以推测出此处缺失的主语就是州公。《公羊传》就解释了一下:

 

实来者何?犹曰“是人来也。”孰谓?谓州公也。曷为谓之实来?慢之也。何为慢之?化我也。

 

化,有解释说“行过无礼谓之化。”也就是我前面提到的两个疑问中那个,州公经过鲁国,却没有去朝见一下鲁桓公,鲁国人应该认为已经失礼了。这段解读意思说,《春秋》说“实来”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是这个人来”。这个人是谁?是州公。为何《春秋》在这里说“实来”?是表示轻慢的意思。为何轻慢?因为此人之前的行为表现得无礼。

 

《榖梁传》的思路跟《公羊传》基本一致:

 

实来者,是来也。何为是来?谓州公也。其谓之是来何也?以其画我,故简言之也。诸侯不以过相朝也。

 

画,还是化的意思。与《公羊传》的区别是后面加了一句“诸侯不以过相朝也”,意思是诸侯之间互相朝见,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能说顺路经过了去见一下。言下之意,州公这次是从曹国返回自己的国家,经过鲁国了,顺路来见了下鲁桓公。

 

《左传》春季的记录如下:

 

六年春,自曹来朝。书曰“寔来”,不复其国也。

 

楚武王侵随,使薳(wěi)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鬥(dòu)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熊率(lǜ)且(jū)比曰:“季梁在,何益?”鬥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

 

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léi),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quán)肥腯(tú),粢盛丰备,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cù)蠡(lí)也,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tè)也。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第一段意思说,鲁桓公六年春,(州公)从曹国来我们鲁国。《春秋》记载“寔来”,是说他不再回自己的国家去了——说明州公此后就一直寓居鲁国处于流亡状态了。

 

州公为何又从曹国来鲁国,《春秋》和三传都没有交代,我猜可能去年冬天去曹国沟通流亡一事,但结果不是很理想——甚至可能曹国明确表态拒绝接收,无奈之下返途,途经鲁国的时候死马当活马医,跑去见鲁桓公求收留,鲁国人不好意思拒绝,接收了这位。但是按照《公羊传》和《榖梁传》的解读,鲁国人虽然收留了这位爷,心底其实挺不满的。不过就算真是鲁国人给脸色,这时候也得受,毕竟人在矮檐下。

 

第二段和第三段,讲述楚国的事,史称“季梁谏追楚师。”

 

楚国迄今为止尚未在《春秋》中正式出现,但在《左传》中已出现过——之前鲁桓公二年秋七月,《左传》有“蔡侯、郑伯会于邓,始惧楚也”的记录。这里以《史记·楚世家》为依据,简单梳理一下楚国历史。楚国先祖是颛顼高阳(注:所以屈原的《离骚》第一句就是“帝高阳之苗裔兮”),周成王时,封高阳的后裔熊绎于楚蛮。“封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可见楚国始封的时候等级不过是子男,所以《左传》里对楚王的称呼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楚子”。能封到丹阳一带,说明王室本身对楚也不重视,因为这个地方在当时属于蛮夷未开化之地。

 

熊绎生熊艾,熊艾生熊亶,熊亶生熊胜。熊胜以弟熊杨为后。熊杨生熊渠。熊渠时,正逢周夷王之时,周王室已开始衰微,楚国远离中原,王室本就鞭长莫及,此时又侵占了周边的庸、杨粤等地,势力范围扩大到鄂,熊渠就有点狂妄自大了,宣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意思说我们楚国没有开化,不用遵照中原王室那一套称号礼仪——其实了就是公开宣称楚国不服周王室管理而已。熊渠有三个儿子,他立长子康为句亶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执疵为越章王——要知道当时称王的,只有周王。

 

周夷王之后是周厉王。周厉王出了名的暴虐,以至于后来引发了著名的国人暴动,赶跑了周厉王,周公和召公共同执政,史称共和行政,共和元年就是公元前841年,这一年是中国历史有确切纪年的开始(注:一说是共伯和一人代为执政,所以谓之“共和”)。但周厉王暴虐之名太盛,吓着了熊渠,他怕周厉王攻打楚国,又主动把王的称号去了——可见熊渠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

 

此后楚国经历熊挚红、熊延(注:熊挚红弟)、熊勇、熊严(注:熊勇弟)、熊霜、熊徇(注:熊霜弟)、熊咢、熊仪若敖、熊坎霄敖、熊眴蚡冒。蚡冒立十七年而亡。其弟熊通弑蚡冒子而代立,是为楚武王——就是此时楚国的国君。鲁桓公六年,是楚武王三十五年。

 

随国的先祖据说是周初的南宫适,不过具体始封于何时、始封之祖是谁则史书中不见记载。杜预注释说“随国,今义阳随县。”今日的湖北随县,即为当年的随国。据考证,周昭王时周王朝的疆域向南扩张到汉水流域,周昭王、周穆王时,为加强对这一带的控制,在汉水以北建立了一批诸侯国,称为“汉阳诸姬”(注:所谓汉阳,即汉水之阳,山南水北为阳。称“诸姬”,则可见所封俱为姬姓诸侯),随国即为汉阳诸姬中的大国。有考证说历史上的曾国,即为随国,曾随是一国两名,我们熟悉的曾侯乙编钟,即为出土的随国文物。随国在当时的实力与楚国不相上下,且又比邻,所以两国之间多有战争。

 

第二段记录,讲述楚国人故意示弱随国。薳章,是楚国的大夫。瑕,是随国城邑。少师是随国派来主持和谈的代表。董,即主持的意思。鬥伯比,是楚王熊仪若敖之子,论辈分是楚武王的叔伯,是目前可考证的楚国第一位令尹——楚国的官爵多为“某尹”,令尹是军政最高长官。熊率且比也是楚国的大夫,熊率为姓氏,名且比。季梁,是随国著名的贤臣。

 

第二段意思说,楚武王帅军攻打随国,派了大夫薳章去跟随国议和,楚国的军队则驻扎在瑕地等消息。随国派了少师来主持会谈。鬥伯比对楚武王说:“我们楚国之所以对汉水以东这片地域的想法一直没有实现,问题在我们自己。我们率领大军攻打他们,这些国家害怕我们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这样就很难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汉东诸国中以随国为大,如果随国变得狂妄自大了就会抛弃那些小国,这些小国之间关系疏离了,那对我们楚国而言就是非常有利的事情。随国派来和谈的这个少师狂妄自大,不如我们故意示弱,助长他的狂妄自负。”熊率且比说:“随国还有季梁在,我们这样做有什么用?”鬥伯比回答说:“这是为将来做打算。这位少师将来必定会得到其君主的宠信。”于是楚王听从了鬥伯比的建议,故意让军队看起来士卒羸弱装备不精士气散漫,然后迎接随国的少师来和谈。

 

楚武王侵随,却主动使薳章与对方请求和谈,也许是尚未正式开战先派人试探下随国的口风,也许是开战不久战局僵持于是想议和。鬥伯比故意示弱的建议以及对少师和季梁的分析,看得出这位令尹大人在当时就懂得心理战,对随国这位少师的预判也相当准确。熊率且比担心薳章的计谋被随国的季梁看破,说明楚国人也清楚季梁很睿智。

 

第三段记录就是季梁谏追楚师。季梁说的“天方授楚”,意思是此时楚国正得到上天的庇佑;“小道大淫”,道即王道正道之意,淫即邪淫之意。祝史,是祝官、史官的合称。祝,即负责祭祀的官;史,即负责记录历史的官。祝之言辞告知于神灵先祖,史之笔录流传于后世,前者有信则不欺神灵,后者有信则不欺子孙。随侯说的“牲牷肥腯”的牲,即牺牲,指祭祀用的牲畜;牷,祭祀用的牛毛色纯谓之牷;腯,是牲畜肥壮意。牲牷肥腯,即用来祭祀的牲畜品相好,意味着对神灵虔诚。季梁回复说的瘯蠡,指牲畜皮肤得病。慝,是藏在心底的邪念。三时,即春、夏、秋三季,此三季都有农活。五教,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九族,一说上自高、曾、祖、父,下至子、孙、曾、玄,加上本身。另一说是父族四代、母族三代、妻族二代,合为九族。后世的“诛九族”即此意。

 

第三段意思说,少师谈判结束后回到随国,把看到楚国军队羸弱的情况报告给了国君,请求追击楚人,随侯也同意了,准备要出兵,季梁劝谏道:“而今楚国正日益强大,这是老天保佑楚国,我们看到楚国羸弱那是人家故意示弱,国君何必急于出兵呢?臣听说,小国之所以能与大国相抗衡,是因为小国遵循正道而大国走上了邪路。所谓的正道,就是忠于百姓,对神灵虔诚。做国君的,始终想着如何做才能有利于百姓,就是忠;做祝史的,说话作记录要诚实,就是信。如今我们的国家,人民忍饥挨饿,国君却追求私欲。祝史祭祀的时候虚报功绩于鬼神,臣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可行。”随侯不高兴,说:“我祭祀的时候献给鬼神的牲畜都是肥壮的,祭祀用的粮食也很丰盛,怎么说是不信?”季梁回答说:“百姓,是神灵的主人。因此那些圣明的君主都是先致力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然后才致力于祭祀好鬼神。所以在祭祀的时候献上牲畜作为祭品,祈祷说‘博硕肥腯’,就是希望百姓普遍的财力富足,老百姓养的牲畜都肥壮而且生育旺盛,没有瘦弱生病的,都很肥壮且取之不尽。献上谷物作为祭品,祈祷说‘洁粢丰盛’,是希望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庄稼能获得丰收。献上美酒祈祷说‘嘉栗旨酒’,是期望上至国君下至百姓,都有美好的品德,不做违心的事情。所谓的馨香,就是没有谗言和邪念。因此忠心从事三时的农作,讲习五教,亲和九族,虔敬地祭祀鬼神。这样人民才会很和睦,鬼神也就赐福给我们,大家做的一切就会有成就。如今,百姓各有自己的想法,鬼神也就缺了主人,光靠国君您一个人的祭礼丰盛,怎么可能让整个随国的百姓都得到幸福呢?您还是暂且先整顿内政,和周围兄弟之国友好相处,这样也许可以避免灾祸。”随侯感到恐惧,于是整顿内政。楚国也就暂时不敢侵犯它。

 

季梁劝谏随侯说的这段话,也呼应了前面熊率且比对季梁的评价。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此时季梁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随侯也听从了他的劝谏。

 

季梁劝谏的时候提到“民为神主”,这个观点在当时可以说非常先进。不知道后来孟子的“民为贵”思想是不是有受季梁的影响。

 

楚武王为何会伐随,这里没有交代,但《史记·楚世家》有一段记载说:

 

(楚武王)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随人为之周,请尊楚,王室不听,还报楚。

 

楚武王三十五年,楚国讨伐随国。随国君说:“我没有罪过(你们为何攻打我?)。”楚王说:“我是蛮夷啊(你居然跟我讲道理?)。今天诸侯们都背叛王室互相侵伐,互相攻杀。我有军队,想凭此参与中原的政事,请你们让周王室给我一个尊贵的名号。”随国人替他到周王室请求尊号,周王室不答应,随国人回来向楚国报告。

 

从这段看,是楚国想要跟周王室讨要提高职务等级,所以逼迫随国代为出面——毕竟随国是所谓的汉阳诸姬之一,与王室同源。但实际上这只是个借口,根本原因就是楚国想要扩张。只是楚国恐怕想不到,楚国后来差点被吴国灭国但之所以能侥幸逃过一劫,还多亏了随国的极力协助,历史就是这么吊诡让人感慨。

 

楚国自称蛮夷,虽然是欺负随国给自己无礼出兵找的借口,但实际上确实中原诸国一直也把楚国当蛮夷看待的。《国语·晋语》里有一个《叔向论务德无争先》的记录,对应的是《春秋》鲁襄公二十七年的弭兵之盟。叔向在提到楚国祖先时说“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jué)(注:古代朝会时表示位次的茅束),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与盟。”可见楚国的先祖即使参加周成王组织的诸侯会盟,也被与鲜卑这样的蛮夷一般对待,并未被当做华夏一族。当年先祖被歧视一直是历代楚国王族心头一根刺,时时刺激着楚国王室,楚国在强大起来以后,似乎一直有一种报复心态。自称蛮夷者,其实是打心眼里自卑于被人视作蛮夷的。自尊和自卑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候看起来是自尊自强的表象,实际上过度的自尊恰恰暴露心底的自卑。楚武王说的“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更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不过他说的也对,当时确实就是谁有实力谁说了算——其实直到现在也是,所以后来普鲁士腓特烈大帝那句“强权即公理”道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夏季,《春秋》只有一条简单的记录,“夏,四月,公会纪侯于成(郕)。”鲁桓公和纪国国君会面的地方,《左传》和《公羊传》是“成”,《榖梁传》则是“郕”。杜预注释说是在“泰山巨平县东南”,大致就在今天的山东泰安附近。

 

《榖梁传》和《公羊传》未关注此事,《左传》夏季的记录如下:

 

夏,会于成,纪来咨谋齐难也。

 

北戎伐齐,齐侯使乞师于郑。郑大子忽帅师救齐。六月,大败戎师,获其二帅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献于齐。于是,诸侯之大夫戍齐,齐人馈之饩(xì),使鲁为其班,后郑。郑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师。

 

公之未昏于齐也,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大子忽。大子忽辞,人问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诗》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君子曰:“善自为谋。”及其败戎师也,齐侯又请妻之,固辞。人问其故,大子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奔齐之急,而受室以归,是以师昏也。民其谓我何?”遂辞诸郑伯。

 

第一段交代鲁桓公与纪侯会面的原因,还是由于齐国一直觊觎纪国。去年夏天齐僖公郑庄公登门拜访,被纪国人告之于鲁,应该是鲁国出面斡旋后临时性化解危机。但显然事后齐国并不甘心,纪侯也意识到危机依然还在,甚至可能此时齐国又有了某种动作,加剧了纪侯的危机感,所以才有了双方这次君主的会面。所谓“会者,外为主”,也很符合这次会面的起因——纪侯有求于鲁,主动发起这次会面。

 

鲁国之所以愿意帮助纪国,一者是姻亲之盟,二者齐国不断扩大对鲁国也是威胁,所以鲁国也试图通过交好纪国而抑制齐国的扩张。但是这次会面的结果如何,并未多交代,从后来纪国的零散记录看,危机应该并未得到解决。

 

第二段讲述郑国大子忽率军救援齐国。大良和少良,是戎人的将领。甲首,即披甲者之首级,代指士兵。饩,指生的食物。“使鲁为其班”的班,指班次、排序。

 

第二段意思说,北戎攻打齐国,齐僖公派人向郑国求救。郑国派太子忽帅军队救齐,六月,大败戎人,俘获了戎人的两名将领大良和少良,士兵三百人,并将这些俘虏献给齐僖公。当时,还有其他国家的诸侯也率军队来帮助齐国,齐国给各国赠送食物,让鲁国人给大家排个顺序,鲁国把郑国排在了后面。郑太子忽觉得郑国这次有这么大的功劳,反而排在后面,很生气,以至于后来有了鲁郑两国的郎之战——后面的鲁桓公十年,我们会看到这次战争的具体记录。

 

第三段记录,讲述太子忽拒绝齐僖公结亲。“自求多福”,出自《诗经·大雅·文王》,此处就是字面意思。

 

第三段意思说,当年鲁桓公跟齐国还没有定婚约的时候,齐僖公想把文姜许配给郑太子忽,太子忽推辞了,有人问他原因,他说:“人各有自己合适的配偶,齐国强大,不是我们郑国能匹配的。《诗经》说‘自求多福’,人是否有福要看自己是否努力,依靠大国有什么用?”君子评价他说:“忽真是善于为自己的未来做谋划啊。”等这次打败戎人,齐僖公又想把齐国的女子嫁给太子忽,太子忽坚决辞谢了。别人问他原因,他说:“当年我没有为齐国做任何事的时候,人家有这想法我尚且不敢答应。而今我奉国君的命令来救齐国之急,结果却娶了妻室回去,这不就是借助军队而给自己求取婚姻吗?人们以后会怎么看我议论我?!”于是以郑庄公的名义辞谢了齐僖公。

 

从两次拒绝齐侯提亲这件事看,公子忽这个人还是非常有主见的。文姜虽然此时已嫁给鲁桓公,但最早齐僖公是主动想把文姜嫁给公子忽的,却被忽拒绝了,而鲁桓公娶文姜则是主动求亲于齐国的——甚至主动的都不合礼节了。一对比,仅就在对文姜、对齐国的态度上,高下立见。所以,我甚至怀疑鲁国人这次排位次的时候不尊重郑国,是有意想给自己的国君找回点面子,故意要恶心一下公子忽。

 

齐僖公想把文姜许给公子忽应该是在陈桓公与郑庄公结亲之前,因为以齐国的身份,不可能把女儿嫁过去而不是夫人。这次再提出让齐国女子嫁给忽,是明知道忽已经有了正室夫人,则大概率是把齐僖公妾室生的女儿或者宗室女子嫁给忽,作为忽的妾室,以此来表示对郑国援助的感谢,同时通过姻亲关系巩固一下齐、郑之间的联盟。

 

如果纯粹从个人的政治利益角度考虑,公子忽接受齐僖公的好意是比较好的,毕竟有了齐国这样的靠山,对于公子忽无论是将来继承郑国的君位,还是未来成为郑国国君之后与其他诸侯并列争雄,都是好事。但是忽两次都拒绝了齐僖公,从他的解释看,忽是一个挺要强自立的年轻人,这点上,我还是挺赏他。他认为婚姻应该门当户对,而今齐、郑之间实力有悬殊,女方太强男方弱势,非良偶——也留下一个“齐大非偶”的成语。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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