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纯斋主人】《春秋》三传通读入门之僖公二年

栏目:经学新览
发布时间:2024-08-26 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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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三传通读入门之僖公二年

作者:三纯斋主人

来源:“三纯斋”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五年岁次甲辰七月十七日丙辰

          耶稣2024年8月20日

 

[春秋]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

 

虞师、晋师灭夏(下)阳。

 

秋,九月,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泽)。

 

冬,十月,不雨。

 

楚人侵郑。

 

鲁僖公二年,公元前658年。

 

春季,《春秋》唯一的记录是“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按此前类似记录,似乎就是鲁国修筑楚丘城而已,但实际不是。楚丘在鲁隐公七年出现过一次,《左传》有“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的记录,当时说过,那个楚丘应该在今山东省成武县一带。而《春秋》这条记录里的楚丘,杜预注释说是“卫邑。”在今天的今河南省滑县。所以,这里就引出来一个问题:卫国人修城,鲁国的《春秋》为何有记录?

 

《左传》对此做了解释:

 

二年春,诸侯城楚丘而封卫焉。不书所会,后也。

 

鲁僖公二年,诸侯修了楚丘,并把卫国安置在这里。《春秋》之所以没有记载鲁僖公参与诸侯为此事的会盟,是因为鲁僖公去晚了。

 

诸侯之所以联手为卫国修筑楚丘,原因前面讲过,狄人攻打卫国,卫懿公战死疆场,卫国事实上亡国了。卫人仅有的几千人在宋国、齐国的救援下得到喘息的机会,此后齐桓公又联合诸侯修筑了这座楚丘,来安置卫国——事实上让卫国重新换个地方立国。

 

所以《榖梁传》对这条记录的解释就是这样的:

 

楚丘者何?卫邑也。国而曰城,此邑也,其曰城何也?封卫也。则其不言城卫何也?卫未迁也。其不言卫之迁焉何也?不与齐侯专封也。其言城之者,专辞也。故非天子不得专封诸侯。诸侯不得专封诸侯,虽通其仁以义而不与也。故曰仁不胜道。

 

楚丘,是卫国的城邑。“城”,是表示国家修城。这里不过是个城邑为何也说“城”?是表示在楚丘让卫国重新建立国家。那为何不说是“城卫”?是因为卫国并没有迁徙。为何说卫国没有迁徙?是因为不认可齐桓公可以擅自分封诸侯。这里用了“城”,就是说他擅自专封诸侯了。非周天子不得擅自专封诸侯。诸侯也没有权利和资格专封另外的诸侯,即使因为行仁义之道,这样做也不正确。所以说“仁不胜道”——即仁义不能凌驾于道义之上。

 

仁不胜道,我理解是因为“道”是根本性的遵循之道,而仁义只不过是大道中的一部分,部分不能凌驾于整体,不能因为小的借口毁坏大的规矩。什么是大的规矩?就这件事来说,卫国换个地方立国,这事情只有周天子才有权决定,齐桓公名义上是诸侯,诸侯只能封大夫,卫国跟齐国在法理上是平等的,齐桓公是没有资格去给卫国另选个地方然后让卫国得以存续。

 

其实即使是诸侯册封大夫,严格说也没有直接册封的权利,也需要报备周天子同意,王室同意了的,就是合法的,例如此前《榖梁传》和《公羊传》提及的“单伯者何?吾大夫之命乎天子者也”;未经过王室许可批复的,即使是事实上的大夫,也视同不是,例如此前提到莒挐时所谓的“莒无大夫”。这个有点类似今天的香港特区行政长官选择推荐特区主要官员,报经国务院批准同意任命一个道理。虽然实际上一般是走流程,但理论上讲,上一级对上报的名单拥有否决权。

 

《公羊传》对这件事的解读与《榖梁传》差不多:

 

孰城?城卫也。曷为不言城卫?灭也。孰灭之?盖狄灭之。曷为不言狄灭之?为桓公讳也。曷为为桓公讳?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也。然则孰城之?桓公城之。曷为不言桓公城之?不与诸侯专封也。曷为不与?实与而文不与。文曷为不与?诸侯之义,不得专封。诸侯之义不得专封,则其曰实与之何?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力能救之,则救之可也。

 

这段话要表达的意思,在鲁闵公二年解读相关记录的时候其实已经说过了,此处不再赘述。

 

至此,我们前面提到的,齐桓公做霸主期间的三大历史功绩定鲁、存邢、救卫,都讲完了。

 

进入夏季,《春秋》有两条记录。第一条是“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这条记录很标准,可以看得出,即使之前哀姜的所作所为有失妇道且导致了鲁国的动荡,但《春秋》在这里对于她作为鲁庄公正妻的身份是完全认可的。所以《左传》和《榖梁传》对这条记录都未做解读,《公羊传》则简单说了一句没有必要强调的话:

 

哀姜者何?庄公之夫人也。

 

夏季的第二条记录,在引述《春秋》原经时,《公羊传》和《榖梁传》都是“虞师、晋师灭夏阳。”《左传》是“虞师、晋师灭下阳。”夏阳和下阳,同音不同字,我感觉之所以有“夏阳”的写法,大概率是《公羊传》和《榖梁传》认为虞国的封地据传是“周之北、故夏墟”,既然这片地方此前是夏的故土,所以认为是夏阳。但实际上这里的虢国,是后世所说的北虢,当时有上阳一地,所以大概率这个是与之对应的,应该是下阳。但是不管怎么写,据考证就是指今天的山西平陆县一带。虞师,后面对应的就是虞国。之前已经介绍过虞国的来历,在鲁桓公十年的时候还讲到了跟虞国有关的一个成语贪得无厌。这条记录稍微特殊的一点是,虞师晋师的排序,这点在《番外篇:试论<春秋>人物称谓及排序问题》中作为一个特例解读过了,此处不再赘述。这条记录就是著名的假道伐虢。《左传》对此事记录如下:

 

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公曰:“宫之奇存焉。”对曰:“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且少长于君,君昵之,虽谏,将不听。”乃使荀息假道于虞,曰:“冀为不道,入自颠軨(líng),伐鄍(míng)三门。冀之既病。则亦唯君故。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请假道以请罪于虢。”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先书虞,贿故也。

 

荀息,是晋国的大夫,之前《公羊传》在评价宋国的华父督之乱和南宫长万之乱时曾都曾提到过,两次都有“孔父、荀息皆累也”一说。《竹书纪年》有“武公灭荀,以赐大夫原氏黯,是为荀叔”的记录,有学者认为这里的荀叔就是荀息。原氏黯,说明他本来是原氏,因为被封在荀地,故而以荀为氏。原,是姬姓诸侯国。则追根溯源,荀息跟晋武公都是周王室的后代。屈和垂棘都是地名(注:也有说“屈产”是地名。如果是屈,可能就是鲁庄公二十八年提到“重耳、夷吾主蒲与屈”中的屈;垂棘,有说在今天的山西潞城县一带),联系上下文可以推测出屈地出良马,垂棘出美玉。宫之奇,是虞国的大臣,能让晋献公忌惮,说明这个人很贤能。荀息之所以认为宫之奇即使劝谏也无用,我理解一方面是因为前面说宫之奇的性格懦弱不会坚持劝谏,另外一点则是“君昵之”,因为虞国国君跟他太熟悉亲近了,所以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颠軨,杜预注释说“河东大阳县东北有颠軨阪。”杨伯峻先生说就是虞阪,在今天的山西平陆县东北,当时属虞国。鄍,也是虞国的地方,也在今天山西平陆县一带。保,通堡;逆旅,指客舍,杜预认为“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意思是“虢稍遣人分依客舍,以聚众抄晋边邑”,则虢国此前曾派人假扮旅客侵犯晋国。冀,杜预注释说“国名。平阳皮氏县东北有冀亭。”在今天的山西河津市。

 

这段意思说,晋国的荀息请求晋献公用屈地出的宝马和垂棘出的美玉,送给虞国,借道虞国去讨伐虢国。晋献公说:“这都是我们的宝贝。”荀息说:“如果能从虞国借道,这些宝贝就好像暂时存放在我们自己的外部府库一样。”晋献公说:“虞国还有个宫之奇呢。”荀息说:“宫之奇为人懦弱,不可能力谏,而且他从小跟虞国国君一起长大,虞君亲近他,即使他劝谏,也不会听。”于是晋献公就派荀息去向虞国借道,说:“当初冀国做出不道义的事情,入侵颠軨,攻打鄍邑的三处城门。我们去攻打冀使之受到损伤,也是为国君您复了仇。而今虢国做事不顾道义,在客舍修筑了堡垒,侵犯鄙国南边边疆。恳请借道贵国以讨伐虢国之罪。”虞君答应了,而且要求跟晋国一起去讨伐虢国。宫之奇劝谏,但他不听,起兵出征。夏季,晋国的里克、荀息帅师与虞国军队会合讨伐虢国,灭掉了下阳。《春秋》这里先记录虞,是因为虞国收受了贿赂。

 

晋国能借道虞国去伐虢国,说明虞国横亘在二者之间,则意味着此前虢国挑衅晋国,也可能得到虞国配合的。晋献公顾虑宫之奇以及荀息对此的分析,让我想起来之前季梁谏追楚师故事中,鬥伯比对季梁的分析。冀国在史书中相关的资料很少,从这段记录里只能推测出应该离虞国不远且此前入侵过虞国,但晋国又在此之前曾攻打过冀国,所以荀息才能以此为借口拉近虞国和晋国的关系。对于晋国送上贿赂假道伐虢的请求,虞公能够“许之,且请先伐虢”,说明这家伙不仅贪财,甚至有点巴结讨好晋国了。“先书虞,贿故也”,虽然是解释《春秋》此处的顺序问题,但也说明事实上伐虢一事,主力还是晋国。

 

《榖梁传》对这段历史的记录与《左传》差不多:

 

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虞无师,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不可以不言师也。其先晋何也?为主乎灭夏阳也。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灭夏阳而虞、虢举矣。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君何不以屈产之乘、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公曰:“此晋国之宝也,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则如之何?”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取之中厩而置之外厩也”。公曰:“宫之奇存焉,必不使受之也。”荀息曰:“宫之奇之为人也,达心而懦,又少长于君,达心则其言略,懦则不能强谏,少长于君则君轻之。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公遂借道而伐虢。宫之奇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听,遂受其币而借之道。宫之奇谏曰:“语曰:‘脣(chún)亡则齿寒。’其斯之谓与!”挈其妻子以奔曹。献公亡虢,五年而后举虞。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

 

先解释了一下为何《春秋》这里记录了“灭夏阳”。夏阳不是一个国家,而这里用了“灭”,是把夏阳当国家一样看重。虞国没出军队为何还称“虞师”?是因为排在晋师前面,所以对应的就要有“虞师”。为何能排在晋师之前?是因为虞国是这次灭掉夏阳的主要因素。夏阳,是虞和虢边界处的城邑。灭掉夏阳之后,虞和虢也就能一举拿下了。接下来则解释了一下,为何说虞国是灭掉夏阳的主要因素。晋献公担心虞国受贿却不办事,荀息则认为,虞国是小国晋国是大国。如果虞国不愿意借道,就不敢受贿;如果贪贿借道,则这些宝物就像是暂存在虞国,迟早得还回来,并认为虞国国君就是个智商不高且只贪图眼前利益的人。后面宫之奇果然劝谏但未被采纳,所以宫之奇说了句:“所谓的‘唇亡齿寒’,就是这回事啊!”于是携带妻子和孩子出奔曹国避难。晋献公则假道伐虢成功地灭掉了虢国。五年之后也灭掉了虞国,荀息牵着之前送给虞国的宝马,拿着美玉来到晋献公跟前说:“璧还是那块璧,不过马的年龄变老了几岁啊(注:马的年岁通过牙齿可以看出来)!”——灭虞以及荀息论宝马美玉这些事,显然此时还未发生,这里提前交代了。

 

《公羊传》基本也是如此:

 

虞,微国也,曷为序乎大国之上?使虞首恶也。曷为使虞首恶?虞受赂,假灭国者道以取亡焉。其受赂奈何?献公朝诸大夫而问焉,曰:“寡人夜者寝而不寐,其意也何?”诸大夫有进对者曰:“寝不安与其诸侍御有不在侧者与?”献公不应。荀息进曰:“虞、郭见与?”献公揖而进之,遂与之入而谋曰:“吾欲攻郭,则虞救之,攻虞则郭救之,如之何?愿与子虑之。”荀息对曰:“君若用臣之谋,则今日取郭,而明日取虞尔,君何忧焉?”献公曰:“然则奈何?”荀息曰:“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白璧往,必可得也。则宝出之内藏,藏之外府;马出之内厩,系之外厩尔,君何丧焉?”献公曰:“诺。虽然,宫之奇存焉,如之何?”荀息曰:“宫之奇知则知矣!虽然,虞公贪而好宝,见宝必不从其言,请终以往。”于是终以往,虞公见宝许诺。宫之奇果谏:“记曰:‘唇亡则齿寒。’虞、郭之相救,非相为赐,则晋今日取郭,而明日虞从而亡尔。君请勿许也。”虞公不从其言,终假之道以取郭。还,四年,反取虞。虞公抱宝牵马而至。荀息见曰:“臣之谋何如?”献公曰:“子之谋则已行矣,宝则吾宝也,虽然,吾马之齿亦已长矣!”盖戏之也。夏阳者何?郭之邑也。曷为不系于郭?国之也。曷为国之?君存焉尔。

 

郭,就是虢。先解释了一下虞师、晋师的排序问题,是为了突出虞国在这件事上的“首恶”身份。然后加了一段前传:晋献公在大夫们朝见他的时候问大家说:“寡人晚上睡不好啊,这是为何?”诸大夫中有人上前回答说:“您睡不好,是不是因为左右侍奉的人没在身边?”晋献公没吭气。荀息上前说:“莫非是因为考虑虞和郭的事?”晋献公对荀息作揖,请他到内室商议说:“我想要攻打郭,担心虞国会救援,想要攻打虞,又担心郭会救援,怎么办?请您给我出个主意。”

 

后面的故事就是荀息给出的行贿借道伐虢,不再细表。不过与《榖梁传》略有区别的是,这里说是过了四年,晋国灭掉虞国。虞公抱着宝玉牵着马而来,荀息看见了对晋献公说:“臣的计谋怎么样?”晋献公说:“你这计谋好是好,宝玉还是我的宝玉,不过,我这宝马的年岁也长了啊!”君臣之间得意洋洋开玩笑,其乐融融。然后解释了一下夏阳,就是郭的城邑,之所以不明说是郭的夏阳,是因为就把这个地方当郭国对待的,因为当时郭国的国君就在那里。

 

晋献公能说“吾欲攻郭,则虞救之,攻虞则郭救之”,说明之前虞和郭之间是有一定的联盟关系的,所以我前面猜测的,此前郭(虢)国挑衅晋国可能得到虞国配合,是大概率成立的。

 

三传在这里共同贡献了一个成语“假道伐虢”,《榖梁传》和《公羊传》还另外贡献了一个成语“唇亡齿寒”。不过这次晋国并未彻底灭亡虢国,这次灭掉的只是北虢,四年之后,晋国再次玩了这一招,借道虞国灭掉了南虢,回来的路上顺道灭掉了虞国——这就是《榖梁传》和《公羊传》讲述的那段“宝则吾宝,马齿亦长”的故事。

 

秋天,《春秋》只有一条齐桓公再次召集几位诸侯进行会盟的记录。不过引述《春秋》这条记录时,《左传》和《榖梁传》都是“秋,九月,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公羊传》是“秋,九月,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泽。”贯和贯泽,是同一个地方,杜预注释说“宋地。梁国蒙县西北有贳(shì)城。贳与贯,字相似。”则应该是河南省商丘市梁园区一带。杨伯峻先生注释说在今天的山东曹县一带——不过梁园区的北面就挨着曹县。江人、黄人,说明背后是江国和黄国,这两个都是嬴姓小国。江国,杜预注释说“在汝南安阳县”,杨伯峻先生认为在今天的河南省息县西南。黄在今天的河南潢川一带,当时两国都是楚国的附庸。

 

《公羊传》认为实际与会的远不止齐、宋、江、黄这四国:

 

江人、黄人者何?远国之辞也。远国至矣,则中国曷为独言齐、宋至尔?大国言齐、宋,远国言江、黄,则以其余为莫敢不至也。

 

《春秋》这里说江人、黄人,是代表偏远的国家。偏远的国家都来了,为何中原诸国只说了齐国和宋国来了?大的诸侯国家以齐国、宋国为代表,偏远的国家以江国、黄国为代表,则其余的国家没有敢不来的——其实未必,至少楚国就不来么。

 

《榖梁传》基本也是这个意思:

 

贯之盟,不期而至者,江人、黄人也。江人、黄人者,远国之辞也。中国称齐、宋,远国称江、黄,以为诸侯皆来至也。

 

在贯这次会盟,江国和黄国是不期而至的。这两个国家比较偏远。中原的诸侯国家以齐国、宋国为代表,偏远的国家以江国、黄国为代表,表示诸侯都来了——这话意思,则鲁国应该也参与这次会盟了,只是没有明确记录罢了。

 

《左传》秋季的记录如下:

 

秋,盟于贯,服江、黄也。

 

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

 

虢公败戎于桑田。晋卜偃曰:“虢必亡矣。亡下阳不惧,而又有功,是天夺之鉴,而益其疾也。必易晋而不抚其民矣,不可以五稔。”

 

第一段说秋季诸侯的贯之会,是因为江国和黄国在这次会盟中,表示归顺了以齐国为首的中原诸侯集团——同时意味着这两国背弃了楚国。

 

第二段说的是齐国的事。寺人,就是宫廷内部的宦官。寺人貂,史书又称竖貂,是齐桓公晚年宠幸的佞臣,也是齐桓公去世后导致齐国内乱的主要人物之一。漏师,即泄露军队的军事机密。多鱼,是地名,有说在今天的河南省虞城县一带。齐国的寺人貂在多鱼这个地方泄露了军事机密。

 

泄露军情,这在什么时候都是重罪,而且《左传》这里用了一个“始”,说明后来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这位寺人貂身上,但显然他没有受到什么应有的责罚,说明此时他应该已经得宠,即使有大罪也能得免,可见齐桓公也不是绝对赏罚分明了。

 

第三段记录讲述卜偃预言虢国灭亡。桑田,杜预注释说“虢地,在弘农陕县东北。”即今天的河南灵宝县一带。鉴,是镜子的意思。“天夺之鉴”即不能自我审视,自身存在诸多危机而不知。益,指增加;疾,是罪过。稔,谷子一年熟一次为稔。

 

第三段意思说,虢公此时在桑田打败了戎人。晋国的卜偃听说此事后说:“虢国必然要灭亡了。已经丢了下阳,还不知道畏惧,这次与戎人打仗又反而取得军功,这是老天夺去了他的镜子,而增加他的罪恶。他必定会轻视晋国,而且不知道爱抚他的民众,他应该撑不过五年了。”

 

卜偃之前已经预言了毕万的后人将会做大,目前尚未应验,这次预言虢国撑不过五年,也就是说,最晚在鲁僖公六年,虢国就要灭亡——我们等着看会不会很快应验。

 

冬天,《春秋》记录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冬,十月,不雨。”《左传》没关注此事,《公羊传》解释了一句:

 

何以书?记异也。

 

《榖梁传》解释说:

 

“不雨”者,勤雨也。

 

勤,是殷勤期盼的意思。《春秋》这里记录说“不雨”,表示当时人们很期盼下雨

 

总体来说,就是当时天有点干旱。

 

第二件事是“楚人侵郑。”感觉郑国有点倒霉,楚国只要不爽了,就拿郑国出气——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郑国和楚国接壤,处于中原诸侯对抗楚国这个蛮夷的第一线,而且郑国此时国力不强,楚国多次殴打郑国也积累了丰富的揍郑经验,所以,中原诸侯谁招惹楚国,楚国就打郑国。这次郑国挨揍,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贯(泽)之盟,江、黄两国投靠中原诸侯集团,伤了楚国的面子惹怒了楚国。

 

《公羊传》和《榖梁传》对此事都没有关注,《左传》交代了一下楚国这次出征的收获:

 

冬,楚人伐郑,鬥章囚郑聃伯。

 

鬥章是楚国的大夫,聃伯是郑国的大夫。说明这次战争,楚国应该是占了上风。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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