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里维拉】我是个幻觉吗?

栏目:他山之石
发布时间:2024-11-01 10: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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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幻觉吗?

作者:约瑟夫·里维拉 著 吴万伟 译

来源:译者授权儒家网发布

 

每天我们都听到有人使用“自我”或者“自己”等单词,却不去考察这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比如,我们或许喜欢恭维性的话“爱你自己”,或者如果朋友说“肩负起你自己的责任”,我们可能觉得尴尬。有时候还能听到据说有点以侮辱意味的话,“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我们或许在别人的胁迫下获得这样的忠告,“成为你最好的自己。”这些陈词滥调和其他类似话语再三引发涉及自我的习语。但是,我忍不住询问:自我或者自己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关键是,我想暂时关注一下从一开始就提前注意的现象,我的语言在自己和自我之间自由滑动。就本文而言,自我和自己指的是同一现象:我的主观性意识,我知道,而且仍然在持续进行中,且稳定不变。自我的这个概念需要考虑历史语境。 

 

四百年之前,现代哲学之父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写到,“我知道我存在,问题是,我知道的这个“我”是什么?作为回应,笛卡尔(Descartes)认定我是“思考的存在”,用拉丁语表示是“a res cogitans”。现在,我们知道我们做的不仅仅是思考。我们是具身的感受者,我们在讲授生活故事。应该承认“自己”和“自我”的概念非常复杂。我就很复杂,你也很复杂。的确,但是,我们应该简单地宣称这个词的意思太滑溜,因此忽略其许多保留意思、隐含意义和模糊性吗?或者,正如哲学界有些人在最近一些年做过的尝试那样,我们应该杀死自我,采取毁灭自我的行动(不完全是自杀)吗?

 

我并不认为自我是个幻觉或者神话。我倾向于重新描述自我,不是描述为“物品”而是描述为肉体体验的动态领域,既有变化的开放性又有足够的稳定性,因而可以被称为独特的“我”,即使无法被充分定义或限制。在哲学内,过去十年左右已经向读者大众提出了很多建议。我承认他们的天才和勇气。我愿意与他们开展对话,或许仅仅因为我发现有些哲学著作的确发人深省而且读起来心旷神怡。

 

在此语境下,有两本书特别显眼。爱尔兰哲学家和社会学家艾丽斯·沃德(Eilís Ward)2022年在科克大学(Cork University)出版社出版的《自我》,还有美国哲学家大卫·维尔曼(David Velleman)几十年自我研究的成果,在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论成为我》的大众版本,是多年前出版的著作的修订版。两本书都悄悄地走向毁灭自我的方向,都挑战了稳定的、固定不变的自我观念,一种自我立法的、自给自足的,因而也最终是可预测的和完全可认知的自我。

 

在我们讨论沃德和维尔曼的大胆主张的细节之前,我们必须先来简要概述“自我”(ego)和“毁灭自我”(egocide)究竟是什么意思。应该承认,自我的概念变化多样:这个词本身最初出现在笛卡尔那里,它代表了一种稳定的和中心化的主体,就像一个不动的压舱物,个体体验就附着在上面。或者,它召来强大基石的形象,体验的每个流动节点都建立在这东西上面。康德和胡塞尔的超验性自我虽然相互之间有区别,但两者都将体验的根源视为稳定的主观结构。从弗洛伊德到卡尔·荣格(Carl Jung)的心理分析家都认定,自我包含自身,是内在稳定性的剧场,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稳定性。就拿荣格的稳定和安全的自我范式为例,它写到自我“可以说构成了意识领域的核心,由此构成了实证性的个人习性,自我是所有个人意识行为的主体。自我的心理内容的关系构成了评价其意识的标准,因为没有内容是有意识的,除非它被呈现给主体。”“作为意识核心的”这种内在感受是个人性的,因而也代表了一种稳定的和持续进行中的感觉,在一辈子的时间里成为独特的我。想象一下你的头被撞了,忘记了你是谁;结果是你成了全面遗忘症患者。但是,这个“稳定的自我”范式将宣称,你永远不会将你自己与我混淆。你知道你是你,而且永远如此,非常不同于你是谁的记忆或你给自己做的叙事。

 

专业哲学领域的某些人希望将这个稳定的或者固定不变的自我观念变成过时的东西。对自我的严格派遣甚至谋杀被称为毁灭自我(egocide)。我是从雅科布·罗克津斯基(Jocob Rokozinski)煽动性的著作《自我和肉体》中借用毁灭自我这个说法的。虽然我并不赞同其整体观(本文没有足够的篇幅讨论这话题),但我欣赏他使用暴力语言描述哲学的最近趋势:彻底和永久性地不仅消灭稳定的自我观,而且是消灭自我本身。替代选择是什么?对立面?反面?无自我或者无自己是人们能够留下的唯一东西吗?

 

这里存在着我看到的主要问题:稳定的自我和无自我论述的非此即彼逻辑。虽然哲学学科中有很多选择可用(从古代哲学到现在),这两者之所以吸引我的注意力是因为它们不容调和,无法同化,因而体现了自我光谱的两端书挡的象征:(i)无自我观(ii)稳定自我范式。请允许我把这两个书挡作为本文的框架边界吧。

 

我应该区分这个光谱两端的差别。我随后将论述的两本专著提供了这种平衡行为的某些资源,一种搁置在两个书挡之间的立场:我称之为灵活自我的中间道路。但是,朝向毁灭自我的漂流在两位作者身上都清晰可见,在其他文献中也同样存在,因为内容太多本文暂不涉及。一般来说,毁灭自我的支持者提出的问题是,“我为什么想被单一的‘自我’版本来定义?如果仅仅因为治疗文化的理由,我们支付给心理分析师很多钱就是因为我们觉得我们能够改变或者调整自我,不是吗?毁灭自我的这种支持者可能说,自我能够展示出改变的唯一方法归功于如下事实:根本没有自我,自我本就是一种幻觉。

 

请让我直接从前面应对毁灭自我这个概念:我拒绝你和我都属于“幻觉”范畴的观念。我不相信光谱的这端的含义能够比另一端更多(也就是说,我是完全稳定的和固定不变的)。我同意诗人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的判断,“任何固定的稳定不变的范畴化自我形象都是愚蠢的大错误。”这里强调的重点是对“任何固定的、稳定不变的范畴化自我形象”的攻击,而不是对自我或者自己的攻击。放弃固定的、稳定不变的自我并非在毁灭自我。

 

本文标题里的话:的确,有时候我认为我肯定是个幻觉。有时候,我相信我看到周围的每个人同样也是幻觉。但是,它们是吗?啊,可能是。紧接着出现的问题是,我说的幻觉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并不是笛卡尔在1641年在其著名的《第一哲学沉思录》中提出的那种幻觉,即我们能够合理地怀疑我们从窗户看到的街上行走的人是否真人。他纳闷,他们或许是身穿外衣头戴帽子的自动装置。(到了2024年,机器人已经能够模仿人类了)。要不同意或者反驳这种怀疑态度,我们只需要走出家门,站在穿着外衣戴着帽子走过来的人面前。我们可以取掉他的帽子和外衣来验证笛卡尔的怀疑。这里,这种怀疑态度不值得考察,因为它能够一个一个验证,询问每个路人是否真人。虽然人工智能还不能复制人类意识(目前还不行),我对原始的怀疑主义并不感兴趣,它可以通过实证性验证经济变成可接受的观念。

 

我要应对的这种问题如下,关于自我的艺术或者自我性问题。对自我的分析使得简单的验证变成不可能,因此,要求某种猜测性的干预,一定程度的想象力,一定程度的哲学敬畏和好奇。即使我肯定知道你是人而不是自动装置(藏在外衣和帽子下面),你是拥有自我的人吗?或者更好的说法,人的自我或自己是什么?你认为你拥有的自我(和我认为我拥有的自我)不过是我们集体想象编织出来的东西?我的自我意识,被称为这个特别的“我”,真是可以简化为塞进大脑里的复杂多样的集成电路板上不停射击的碳纤维神话吗?德国心灵和认知科学哲学家托马斯·梅辛格(Thomas Metzinger)就是这样想的,他在高深的著作《自我隧道:心灵科学与自我神话》中证实了认知科学和广泛的科学界的最新趋势。但是,我不愿意参与到将自我简化为突触大脑的活动中。

 

自我是我能够操作的故事或者叙事的构建过程吗?我是我的自我性的作者和主人公吗?如果我赞同这种观点,那么你将满足于赞同我们上文提到的作者大卫·维尔曼。自我是我们出于害怕和恐惧牢牢抓住的东西吗?是现代后期消费主义传达给我们诅咒,只能依靠佛教的虚空训练来破解?艾丽斯·沃德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构成两本著作的语境是哲学冗长乏味的论述( longueurs),对个人身份认同意识或者稳定自我发起的攻击,这种攻击是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存在主义传统提出的。最近,最详细的攻击是由英国瑞丁大学教授盖伦·史特罗森(Galen Strawson)发起。他最近发表在《都柏林书评》上的文章“仅仅活着”强化了这一主题,我(和你)并不构成我们现有生活场景选择之外的任何东西,与我构建的任何叙事大相径庭。

 

让我谈谈这个趋势中我认为真正具有利害关系的东西,我是说在沃德、维尔曼以及在一定程度上斯特劳森对自我叙事观点的攻击等著作中呈现的趋势。由于情节剧的缘故,自我被称为自恋或者简单的自我主义。常常膨胀的自我渴望支配他人或者确认对他人的支配权(人、对象、地球)。1500年前的奥古斯汀(Augustine)称这种罪恶为“征服欲/统治欲/权力意志”(a libido dominandi),这种统治欲往往源自膨胀的自尊心。消除这种有毒的自我是任何种类的道德修养都必不可少的东西。

 

当然,我们培养道德世界,那种能够让我们约束从自我中产生的统治欲的东西。但是,我们应该彻底消灭自我吗?如果我没有自我或者自己用以积蓄美好生活所用的资源,我如何能够 “只是生活”?如果人们涉嫌毁灭自我,即犯下毁灭自我的罪过,更加偏爱成人的某些其他范式,那么接着就可以说,人们不得不同意这个观念,即所有自我都是没有能动性或意志力量的变形怪。对于无自我和无自己范式而言,我不过是一面反映原貌的镜子罢了。

 

无自我的变形怪拒绝任何稳定性观念。但是,我相信这个立场在约束自恋的意图方面走得太远了,也就是说彻底摧毁自我的悲剧性场景。如果我没有自我,我就陷入无休止的脱离自我的过程中,这意味着我并没有拥有作为特别的“我”的自我。因为没有自我,没有人配备有使用我的能动性力量作为承载具身行为的主观席位,这种行为被假定是拥有思维和情感能力的。因为毁灭自我说,我仍然是陶工手中的‘可塑形的’陶坯(这里的陶工就是我反射的环境),我就是一个占位符。如果我没有用以过我的生活的活着的自我,我就不能“只是生活”。

 

我不介意每周返回故意的动机,以便让自己摆脱对自我的过分依赖。我认为这是对自恋的健康矫正。但是,我并不认为,我要么是个幻觉要么是消极被动的变形怪,没有主观性的意志力量(哲学家称之为能动性)。我愿意提出一种替代选择:成为我和成为你的灵活的存在模式。在这个自我性范式中,我将享受一种自我意识,我是我,我能够在我的生活中被追踪痕迹(创伤和所有)。而且我能够享受一定程度的意志力量来有意识地采用一种灵活的态度,那里进化演变成为可能。这里,两本书教导我们如何变得更灵活,即使我们能够抗拒想一直走到道路尽头---毁灭自我的冲动。

 

我们现在处于可返回到所考虑的两位作者的位置。让我们从沃德的主张开始。她攻击了现代后期的“现代”自我观,即电视、社交媒体和资本主义教导我们要成就的自我:CARRPP,意思是“竞争(competitive)、自主(autonomous)、反弹(resilient)、责任(responsibilised)、完善(perfectible)、积极(positive)”“集中起来就把我们变成人力资本。”我基本赞同她对现代后期自我CARRPP的评价。当然,世界很多宗教和存在哲学愿意要求我们求助于我们的更好天使,培养反弹和积极的素质,在某些背景下有一定的竞争力。但是,我明白她的要点,如果这个现代后期自我CARRPP连接起来,能让人疲惫不堪和生命力消耗殆尽的。她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沃德用卓越和愉快的文笔简要概述了佛教的无自我概念。对于在该主题上种种佛教神学术语“五蕴”(skandhas 是构成一个人的要素,亦即色、受、想、行、识五种刹那变化的成分。---译注)和“缘起”(Pratutyasamutpada)的更具体分析,诸位读者可阅读第三章。从根本上说,佛教描述说自我中没有本质,没有永久性,没有可附着之物。佛教的技巧“成为自己”帮助我们每个人完成自我矫正的任务,这涉及我们认为我是可以附着在其上的物的幻觉。沃德坚持认为,我们不是稳定的、固定不变的自我,能成为竞争文化和虚假幸福和没法实现的完美性的人质。相反,我们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的各种体验的“聚合体”或“集合”,其源头依靠他人。毁灭自我就在地平线上。

 

佛教正念的治疗好处在于解放,只要空虚要求我简单地见证降落在我身上的体验流,我意识到我在这个体验流中并非处于控制的地位,我与周围世界有深层的关系(我不是自动装置)。要求采取的行动具有双重性:(i)见证有清醒意识的体验,但不做评判;(ii)将自我看作与他人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正念能够“揭示一直存在的情感和感觉流,在周围旋转,沿着思想隆隆作响,它们本身也在奔跑,有时候是无法控制的。在场的还有记忆、形象、欲望,它们都通过讲述的故事显示出来,都渴望引起关注。沉思者感受到被心灵产生的东西---短歌、耳朵蠕虫(earworms,有译为“音乐幻听”某些歌曲的旋律,这些旋律让人无法自拔,反复在大脑中播放,难以摆脱。---译注)、反复出现的欲望等团团围住,这并没有任何非同寻常之处。从前的不满抱怨从来没有解决。”

 

在沃德看来,在自我实现的经济中创造自身和一次次地再创造自身,同时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即自我就是这个永不停歇的一直进行中的创造。现代后期自我CARRPP的解放源自实现了这个简单的事实: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们改变,除非是这个幻觉---我是稳定的“我”。沃德的捆束理论回顾了18世纪中期大卫·休谟(David Hume)的捆束理论,甚至斯特劳森的“只是生活”理论,其中,自我不过是从一个时刻到下一个时刻的一系列场景所构成。我赞同沃德的观点,现代后期文化教导我们相信我们“必须”有竞争力、自主性、积极向上、一直有反弹能力,因为媒体和广告中一直都在传播这样的信息。但是,那是令人疲惫不堪的(它毫无疑问带来渴望和痛苦。)它不仅仅是我们当作客观真理而“必须”接受的东西。

 

但是,彻底消除自我在我看来仍然是不必要的一步。为什么沃德如此迅速地从现代后期自我CARRPP转向自我作为幻觉的光谱的另一端---激进的解毒剂?人们必须承认佛教神学叙事在发挥作用,我能够欣赏这种必要性,要依靠神学、精神的和形而上学的想象力。我知道我当然得这样做。

 

我们的第二位作者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思想家大卫·维尔曼。就像沃德的著作那样,他的书因为通俗易懂值得特别的称赞。作者采用对话的口吻,带领读者穿越自我发现的叙事过程。他在这么做时提醒读者意识到进行中的辩论,那是有关自我的叙事概念的。书中提出的主要主张,从表面上看相对简单:我对我的故事应该如何展开做出决定,我是我的人生故事的作者。但是,我也是现成的基因趋势和在最根本的心理学层次上塑造我生活意义的童年叙事(或者价值观)。我没有彻底的自由,可以在任何特定时间及时重新叙述我的生活。但是,我的确有合法的自由(意志能力)推动叙事朝这个或那个方向倾斜。最后一章“渴望被爱”打开了爱自我的有趣可能性。我们能够如何与自我“保持一定距离”?我们能够超脱地或者中立地观察缓缓展开的我们的叙事或者完全不予考虑吗?我不知道我如何能够离开自我,但是,我当然明白需要对自己采取一种视角来看待。因此,我能够在我与他人的关系中将自我最小化,以便住下并思考与我自己不同的其他视角。我邀请爱情,作为能够观察我的其他人之一,我能爱自己更多。我喜欢双重视角:“我个人的功效来自我的持久性,让我在自己眼中成为另一个人。那个看待自我的视角本身来让我变好是不够的,但或许成为善的开端---因为它意味着将自我看作个人组成的世界的一员。因此,它开启了一系列思想,最终导致我认识到我对待他人和他人对待我的均衡。但是,我需要能动性和主观性的意志能力来实现同时生活在两个视角的行为中。

 

维尔曼的立场说明,我不是一件物品或者拥有自动性但与其他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的稳定实体。相反,他论证说,只有在我的叙事被理解为我参与其中的相互讲故事的结果的情况下,它才能说得通。他的立场简化为我是我做之事的存在情感。因此,“成为我”产生于我的行为。

 

维尔曼支持这个观点,他写到“我不喜欢觉得,我只是拿着历史交给我的脚本在表演。我更喜欢将自己看作脚本作者,我在生活中创造我的生活,以过我的生活的方式创造我的生活。创造我的生活要求我的未来是一张白纸,就像进行中的论文写作的下一页。到现在为止的故事或许限制我能在书页上连贯写作的内容,正如它对任何作者做的那样,但是,我能写的东西肯定不止一件。”我们中的很多人可能说,我有朋友。我有家庭。我有工作同事。我有周围的文化。那些叙事中的每一个都能指导我自己有关我是谁的叙事。我们说,“我是教授,或我是父亲,或我是辛辣食物爱好者,或我是喜欢旅游的玩家等。这些身份标签携带着我在特定语境下是谁的整个叙事。”

 

那么,我们如何在(i)稳定的自我和(ii)无自我这两个书挡之间占据一个立场?如果我同时有一个自我又不死板,那么我是谁?因为缺乏最高级,我求助于“灵活的自我”这个猜测性词汇,它打开了可能性的地平线,但是,也拥有内在自我的真正意识来实施新叙事和实现新的可能性。沃德和维尔曼的两本专著用不同的口吻和重点表明了这一点。我不能一无是处,我不能是无名之辈,我不能是个幻觉。如果我只是个幻觉或者一种场景,活着的意义何在?我的“沉思自我”模式(自我从不停息的成长完善)在如下基础上提出这个问题:作为自我,活着的要点是什么?我该如何生活?我如何定义值得过的生活,即能够矫正自我主义的爱的高清启示?爱的对立面在于自我主义悲剧的心态,固定不变的命运的僵硬和重温过去的创伤迫使自我牢牢抓住自我不放手。

 

有趣的是,我们的两位作者都做出了接纳爱和移情的姿态。我承认沃德令人信服地突出显示佛教中关爱的深厚智慧。我也欣赏维尔曼的标题为“渴望被爱”的简短第7章。正如奥古斯丁所说,我们都渴望爱和被爱,正如我们作为呈现出来的独特自我,一个总是有成长和自我更新的开放性的自我。当我爱时,是我在爱(爱不是任何人都能捡起来的中性感受)。当我疼痛时,是我在疼痛,痛苦只属于我自己。定义我的那个独特的、具身的我无需是稳定的和固定不变的,但是,我的身份认同也不能够作为这种独特性使我变得稍纵即逝,以至于毁灭自我。请允许我用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illiam Carlos Williams)的诗歌“俄罗斯舞”(Danse Russe)的最后一段作为本文的结尾:

 

如果我在北屋

 

一丝不挂跳奇形怪状的舞,

 

对着镜子

 

绕着我的头顶挥动衬衣,

 

轻声柔气唱歌给自己听:

 

“我孤独,我孤独,

 

我生来就该孤独,

 

这样最好不过!”

 

如果我欣赏那拉起的黄色窗帘映衬下

 

我的手臂,我的面孔,

 

我的肩膀,两肋和屁股——

 

谁能说我不是

 

我家快活的活神仙?

 

(此段诗歌借自江枫译本,现当代诗阅读遴录(十六) (360doc.com)---译注)

 

译自:Am I an illusion? By Joseph Rivera

 

Am I an illusion? - DRB

 

作者简介:

 

约瑟夫·里维拉(Joseph Rivera),都柏林城市大学哲学和宗教哲学教授。出版三本专著,在学生期刊发表论文40多篇。有关“世界”的哲学概念的第四本专著即将完成。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已经在爱丁堡和都柏林生活了15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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