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克劳斯】什么阅读柏拉图、尼采和施特劳斯?

栏目:他山之石
发布时间:2024-12-12 20:4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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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阅读柏拉图、尼采和施特劳斯?

作者:保罗·克劳斯 著 吴万伟 译

来源:译者授权儒家网发布

 

对于学哲学尤其是政治哲学的学生而言,柏拉图、弗里德里希·尼采和列奥施特劳斯(Leo Strauss)都是无需介绍的明星。虽然这三位都是鼎鼎大名,且被广泛阅读,但我们是否穷尽了这三位关键哲学家的阐释视角呢?在西方被称为尼采研究专家的劳伦斯·兰波特(Laurence Lampert)给出了非常干脆的回答,不!来自北美、欧洲和中国的哲学教授们共同编辑了一本精彩的文集《新政治哲学》,他们提出了对柏拉图、尼采和施特劳斯思想的新视角新见解,同时也是在对兰波特一辈子的学术研究成果的继承和致敬。

 

为什么要阅读柏拉图、尼采和施特劳斯?一个答案或者经典答案是因为这三位在哲学史上占据重要的窗口或者转折点的位置。柏拉图开启了哲学的系统性研究传统。尼采通过重新评估柏拉图文明的终结开启了对现代性的批判---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尼采说的“上帝死了”到底指什么。斯特劳斯虽然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遭受左翼阴谋论理论家的黑客攻击,但他可以说是尼采之后看出现代危机的最深刻读者,在柏拉图被尼采的疯狂锤子和思想砸死之后,他希望依靠或者求助于柏拉图来找到一种新的辩证法哲学,在现今时代复兴柏拉图或柏拉图式的学术研究。

 

阅读这三位哲学家的另外一个理由是群体极权主义作为抗衡力量的崛起。虽然有民主、人权、平等等承诺和语言,大部分能思考的人还是感受到现代性中的独裁思想---尤其是民主国家内部---人权和平等是唯一的政治语言。异议者被当作应该诅咒的对象,“取消文化”甚嚣尘上。抗拒群体效应---时代精神的群众运动简直成了我们群体社会和群体政治视为亵渎神灵的犯罪。这之所以令人担忧是因为群体及其道德同质化是“无懈可击不容置疑的”。在兰波特看来,群体同质化的虚假个人主义已经将现代极权主义的批判、“人类伟大”、真正的个性毁灭殆尽,而要恢复对现代极权主义的批判、回归“人类伟大”、恢复真正的个性,尼采都是不可缺少的内容。

 

这种对群体极权主义的批判实际上也能在柏拉图的著作中发现。人们一定记得柏拉图之所以反对雅典民主并不是因为民主本身的问题,而是民主公民带来的不公平和专制主义。柏拉图式公平正义和人类自由的朋友,他只是坚决反对群体思维,反对将雅典民主视为不公平的、专制的、和容易被蛊惑人心的野心家利用。同样,这种说法也适用于列奥·斯特劳斯的著名著作。阴谋论理论家和左翼黑客认定斯特劳斯是秘密纳粹分子和美国帝国主义外交政策(新保守主义)的思想教父,与此相反,所有严肃的斯特劳斯学者都知道,他是西方自由和民主个人主义的朋友,是西方最糟糕本能的批评家---民主独裁、群体政治、和社会主义福利主义的紧张症唯物主义。如果没有个体美德,强大的社会道德中心,和超验性的文明视域等让人对未来抱有希望,斯特劳斯担心,西方将屈服于他在20世纪激烈反对的极权主义力量(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

 

这三位哲学家的共同之处是他们都生活在文明和社会危机的时代。正如乔治·顿(George Dunn)和芒格·泰利(Mango Telli)非常重要地提醒我们的那样,“柏拉图倾向于对当时世界做了新的道德解释,当时雅典社会正在经历严重的精神危机,因为从前荷马时代众神的死亡。”这对尼采来说,同样是真实的。他的预言家查拉图斯特拉(Zarathustra)站在现代文明的废墟上宣称一种新的道德阐释:在柏拉图-基督教文明的废墟(上帝之死)上进行自我创造的超人(Übermensch)。同样,斯特劳斯生活在20世纪的危机中:一战、二战、还有冷战的开始。斯特劳斯担忧,缺乏道德美德,精神力量在反对法西斯主义(共产主义)的斗争中已经耗尽,缓慢流向群体一致性和绝对舒服、安全、“正义”的天下大同世界将标志着英雄个人主义和创造性自由的终结,而它们都是西方文明精神的核心,经历了荷马世界之死和被毁灭的基督教王国废墟。我们甚至可以说尼采和斯特劳斯也“倾向于对当时正在经历严重的精神危机的世界做了新的道德解释。”这就是哲学关注的话题所在。

 

继续转向尼采,这个德国哲学家的简单流行观念是他坚决反对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温和地说,这是真实的,但严肃的学者知道这种流行描述只是半真半假,隐藏了尼采是多么受益于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而且他和前辈之间的关系要更加细腻得多。

 

尼采值得阅读是因为他对柏拉图和基督教的广泛评论---即使他犯下了很多错误,大部分人都承认这个事实,他的确犯下了很多错误。但是,“柏拉图对苏格拉底的描述和尼采对自己的描述有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相似之处。”事实上,莱昂·哈罗德·克雷格(Leon Harold Craig)论述《瞧这个人》的章节非常精彩地揭示出,尼采自己的写作风格和观点是多么密切地模仿柏拉图,虽然他在尝试超越苏格拉底式柏拉图主义。从尼采的角度看,苏格拉底推崇的东西或许是错误的,但是苏格拉底作为必要的牛虻是宝贵的,揭露虚弱的和堕落的雅典社会,试图激发起雅典人摆脱患)强直性昏厥的睡眠和失败主义。在这点上,克雷格询问我们,“难道我们不需要牛虻叮我们一下,将我们从中比雅典人更加严重的堕落和睡眠中唤醒吗?”那个牛虻是尼采,他似乎在模仿苏格拉底,虽然他讨厌苏格拉底柏拉图式哲学。

 

尼采不仅与柏拉图式阐释有关,揭露现代性废墟中的道德的、政治的、和精神的危机,或许令人吃惊的是,尼采还在生态哲学话题上提出了非常有用的观点。通常,很少有人认为尼采是生态整体主义的朋友,但是,劳伦斯·兰波特(Laurence Lampert)的写作,正如格拉姆·帕克斯(Graham Parkes)反思的那样,显示出尼采对培根的科学征服工程的批判可以被借来阐述当今人们对环境保护的担忧。虽然人们能够轻易抛弃帕克斯耸人听闻的语言,这个地球很快就不适合人类居住了(同样的话语曾经在50年前也有人宣扬过,但我们仍然在这里),但是他的确做得很好,突出显示了主张绿色环保的尼采的前景。在我们的环境问题中,尼采成为令人吃惊的盟友。

 

在现代性危机之时阅读柏拉图和尼采似乎是直截了当的,那么为什么阅读斯特劳斯呢? 如果我们接受阅读柏拉图和尼采的必要性的话,在当今危机之际阅读斯特劳斯也是直截了当的。斯特劳斯是最伟大的评论家,是上个世纪柏拉图和尼采的切磋哲学问题的伙伴,是在生前或者死后“取得巨大学界声誉”的人。过去世纪里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们重新习得柏拉图和尼采并发现他们对我们当今面临的众多问题的相关性,那就是这位仁兄无疑了:列奥·斯特劳斯。

 

《新政治哲学》提供了一系列具有长久相关性的精彩随笔,阐述柏拉图、尼采和斯特劳斯的意义。但是,如果我们采取尼采式视角看待哲学,在危机中的批判视角是自尼采以来哲学无所不在的特征,“我们能够正确理解柏拉图吗?”我们的学者毫不含糊地回答说是的。在第一章中,刘小枫非常重要地确定了编辑顿和特里(Dunn and Telli)的绪论的口吻。柏拉图真的是在危机之中写作的,提供了那个危机中的新道德和政治神学立法,同时批判和解构了现有(失败的)政治和精神治理范式(诡辩派实用主义和希腊诗人赫西奥德及荷马式众神的宇宙神学)尼采和斯特劳斯做了同样的事。我们严肃对待当今世界问题的人也必须做同样的事。这是对哲学家提出的要求。

 

本文评论的书:

 

A New Politics For Philosophy: Perspectives on Plato, Nietzsche, and Strauss

Edited by George A Dunn and Mango Telli

Lanham: Lexington Books, 2022; 338pp

 

作者简介:

 

保罗·克劳斯(Paul Krause),《沃格林评论》总编。著有《发现桃花源阿卡迪亚:经典中的智慧、真理和爱》(Academica Press, 2023)、《爱的历程:基督教经典指南》(Wipf and Stock, 2021),文章收录进入《当今学院演讲》(Lexington Press, 2019)、《弄懂疾病和灾难》(Routledge, 2022)等。

 

译自:Why Read Plato, Nietzsche, and Strauss? By Paul Krause

 

Why Read Plato, Nietzsche, and Strauss? - Voegelin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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