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是以学生信，学先王之道，以成孔子天命

作者：尔雅台

来源：作者赐稿

          原载于 “尔雅台精舍”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六年岁次乙巳二月初四日辛未

          耶稣2025年3月3日

《论语》是孔子论道之言。所谓"论道"，是指既不敢损益先王之道，又能活然行于当世。三野象麓云："古者先王创业垂统，有三道焉：一曰典，谓典礼制度也；二曰谟，谓修文德之方也；三曰论，谓制义应时也。"谓道有三法，其一是制定典章制度，其二是谋文德教化，其三是论应时之义。先王既建立了礼制规范，又通过文德教化来落实之，使其在当世得以实施，从而为天下树立典范；同时还通过《诗》《书》《礼》《乐》等经典来教育世人，立应时之义来培育后人。故所谓《论语》，就是以诗书礼乐之教，以成其论道传统的智慧语录。

圣人通过论道来确立教化，展示先王文德而活其典礼制度。因此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又言"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正是引导后人逐步完善其礼制典章以提升治理境界。所谓"礼以安上治民，乐以移风易俗"。这正是《八佾第三》全篇论述礼乐兴废根源的核心要义。

圣人还制定治理方略和德教训义。如以“为政以德”为天下治理的总纲，以"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为处理天下政事的基本原则。这样民众便能自然而然地遵循规范，而领导者也可效法先王之道开创基业，传承道统。所谓“百世继周”是也。又说“政者正也”，就是通过道义来裁断政务，使其符合天地大道。这正是《为政第二》全篇论述政事应当"以义统摄"的根由。

圣人以论道为教的本意，源于对天命的敬畏，对圣人之言的尊崇。成汤在夏朝时践行论道精神，最终建立了商代的典章制度；文王在殷商时期同样秉持论道原则，从而奠定了周代的治国典范；孔子编撰《论语》正是延续这一传统，"论道而行之"。正如孔子所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皇疏》注解云：“用先王之道，导人性情，使自觉悟，而去非取是，积成君子之德也。”用先王之道引导人性，使人自觉醒悟，摒弃错误选择正道，逐步成就君子品德。先王的论道智慧必须通过学习才能掌握，因此孔子将勤学作为首要教导，以培养“大人”人格为根本目标。这正是《学而第一》的核心思想。

因此，《论语》开篇将《学而》《为政》《八佾》三篇排为一列，通过系统阐述先王之道，以此实现孔子承续道统的天命、使命。这三篇从个人修身（《学而》）到为政之道（《为政》）再到礼乐制度（《八佾》），层层递进，完整展现了儒家"由内圣达外王"的思想体系，最终达成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文化使命。

先王之道，是天下文明治理的根本准则。由此可见，我们华夏的文明体系以政（《为政》）、教（《八佾》）、学（《学而》）三位而一体。董仲舒在《王道通三》中指出：“治其道而以出法，治其志而归之于仁。”天下文明的根本在于确立治道，从治道出发而形成卓越的治理法度。而这其中最关键的是立志要高远，心怀天下以归向“仁”这个天地之大德。这里，"治道"指人文化成之道，"治法"则涵盖政事与教化，"治其志"则在学，学以成人。

教化如同地基，贯穿人文化成的全过程。政事即所谓的德礼政刑，是天下治理的"四梁八柱"。而实现善治的根本在于人，因此必须志于学，先立乎其大。由是，政、教、学三位一体，以德贯之，而使天下治理臻于至善。这种天下文明的治理模式，与西人"政教分离"的二元对立结构形成鲜明对比。

孔子之天命，即是立足于先王之道而继志述事。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又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为学，至于不惑之极，自信极真极坚。大致已臻至一个世人无法理解和企及的高度，惟有“天知之”。这就是所谓的“道与天合”，故孔子为圣人。但孔子在世，其道终不能行，至此始逼出“知天命”这一境界。

钱穆先生说：“孔子非一宗教主，然孔子实有一极高无上之终极信仰，此种信仰，似已高出世界各大宗教主之上。孔子由学生信，非先有信而后学。故孔子教人，亦重在学。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盖孔子仅以所学教，不以所信教。孔子意，似乎非学至此境，则不易有此信，故不以信为教。此乃孔子与各宗教主相异处。故学孔子之学，不宜轻言知天命，然亦当知孔子心中实有此一境界。孔子既已开示此境界，则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之，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学者亦当悬存此一境界于心中，使他日终有到达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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