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论

作者：余东海

来源：作者赐稿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八月十三日壬戌

           耶稣2017年10月2日

不同学派宗派对于鬼神有不同的态度，概乎言之有三：无神论、有神论和神本论。

无神论不承认鬼神的存在，以马家为典型，是唯物论的逻辑必然。神本论不仅承认神的存在，而且以之为本，为造物之主，赋之以创世造人的功能，耶教称之为上帝，伊教称之为真主。

儒佛道三家都是有神论，都承认鬼神存在，但都不以之为本、为信仰和造物主，而是视之为宇宙中的一种特殊的生命现象。佛教中的神是法界中三善道众生，略比人类殊胜而已；道教崇奉的神种类繁多，以三清天尊为至尊。

读《易经》《中庸》《礼记》《论语》诸经可知，儒家肯定鬼神存在。孔子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以为知矣。”说：“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说：“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儒家所说鬼神，可分为三类。《朱子语类》编者说：鬼神，其别有三：在天之鬼神，阴阳造化是也；在人之鬼神，人死为鬼是也；祭祀之鬼神，神示、祖考是也。”儒家视鬼神为“造化之迹”。朱熹《集注》引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意谓鬼神是天地的一种功能和作用，宇宙创造演化产生的一种迹象。造化即创造演化，迹即现象。换言之，鬼神也是一种被造物。

朱熹解释“造化之迹”说：“若论正理，则似树上忽生出花叶，此便是造化之迹。又如空中忽然有雷霆风雨皆是也，但人所常见，故不之怪；忽闻鬼啸鬼火之属，则便以为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为怪异……皆是气之杂揉乖戾所生，亦非理之所无也。”（《朱子语类》）

另外，对于中国人来说，圣人就是神，孟子说“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圣境是人生最高境界，有不为人所能知晓和理解的一面。《中庸》说“至诚如神”，圣人至诚，故谓之神。不过，儒家对于圣人则是至高崇拜和信仰，天道信仰可以落脚于圣人信仰，对于鬼神则是敬重而不信仰。

对于鬼神的认识和态度，儒家最为正确。无神论表现了唯物主义的冥顽和狂妄，神本论宗教都带有虚幻性，都不足为训，都应予批判。儒家对无神论和神本论都持批判态度，既是无神论的克星，又是神本论的天敌。

无神论与神本论之间，相互为敌，相互批判。针对耶教伊教等神本宗教的泛滥，红旗文稿提出“加强对党员干部科学无神论的宣传教育”的对策，无用无效也。

宣传无神论，不仅对于神本宗教缺乏说服力，儒佛道三家也通不过。我早就说过，以马学反宗教，以物本主义、无神主义反对神本主义和极端主义，是以愚昧反对愚昧，以野蛮反对野蛮，纵然有效，纵能治标，非常有限，仿佛锯箭之术。

物本主义以物为本，俗称拜物教，比神本主义更加陋劣。物本主义世界观，势必导致物质主义人生观和价值观，陷入物质迷思而不能自拔。物本主义者最容易物化非人化，最容易堕落为利益主义、利己主义、极权主义、极端主义和道德虚无主义。称物本主义者为拜物教徒，既形象又如实。

无神论不好，神本论未必就好。中西方人普遍认为，有神论优于无神论，有信仰高于无信仰。殊不知，宗教有优劣之异，信仰有正邪之别。同时，神本宗教即使是正教，正义性很有限，若是邪教，邪起来没有底，与无神论有得一拼。我曾说过，无神论者如果信神，是从物本论变成神本论乃至有神论，不失为一种提升，从无信仰升向有信仰。但要注意，这里的信仰指正教信仰，如佛道和已经去原教旨化的耶教。

或问：无神论国家灾难重重，有神论国家同样人道灾难无穷，这一困局怎样破解？答：物本主义和神本主义都不行。在政治上，西方人本主义和中华仁本主义，都可以跳出有神无神的争论而破解这一困局。而仁本主义文化和政治品格更高，可以避免很多人本主义的流弊。

或问：你说唯物主义信仰恶化人心，日本不也有很多人信仰唯物主义吗？答：不信基督未必是无神论，不信鬼神未必是唯物论。日本基督徒少，并不意味着其他人都是无神论和唯物论。日本唯物论者也很少，信仰儒佛道的人则很多，有神论者最多，无神论和神本论者较少。

对于神本主义宗教，中国化是最正确、唯一正确的一条路。中国化是儒家化，向仁本主义靠拢，可不是马家化和共产主义化。以共产主义信仰对治宗教极端主义，纵有一时之效，必流无穷之弊。

不仅宗教，马家学术和政治也应该儒家化。儒家化是政治文明化、社会和谐化的必须，是文化人和政治家对人民对国家高度负责的必须。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