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念——千年前那群光明俊伟的身影
作者:潘英杰
来源:作者赐稿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八月二十日己巳
耶稣2017年10月9日
孔子是一个有道的生命,他承奉天命来作昏沉无道的时代的木铎。他的人格精神,使一群光明俊伟的青年深受感动;他走到那里,他的人格精神之振幅,便扩散到那里。大家追随着他周流四方,失道绝粮,而却心志弥坚,仰敬弥笃。他们向往着一个道德文化的理想,他们践行着一个生命的浩浩大道。他们的活动,在华夏文化的国度里映现出一幅美丽生动的画面。只是充盈于那个画面之上的彩绘与线条,不是丹青,而是贞定笃实的情志,拨乱反治的心愿,与未丧斯文的信念。
——蔡仁厚《孔门弟子志行考述》
一、颜渊
你是千年想起仍然会揪心的一个痛!
如果你没有那么早离世,
历史——也许会改写,
浩浩的中国文化也许会更增那一抹光彩。
然而历史已然如此,
只留下夫子伤心的泪,
还淋湿在那一张和风庆云般温祥的脸上。
啊——颜子!
我该怨你还是怨老天,
为什么不能多爱惜你的身体?
为什么不能多增加你的世寿?
你知道你的早逝让夫子有多伤心?
你知道你的早逝让后世的人有多喟叹不已?
啊——颜子!
我多想重回那年,
安慰哀恸的夫子;
我多想重回那年,
再看一看你那一张温祥的脸。
我痛!我怨!
然而我却看到你还是一贯地温祥,
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微笑,
好像春天就是从这里生发出来去滋润人间,
好像再冰冷的心都能被你给弄暖,
好像天地一下都静止了,
只有无尽的感恩与满足,
从你的体内散发出虔诚的磁波,
一直蔓延到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之中去。
啊——颜子!
我错了!
我以为天地不公,
我希望历史改写,
然而回头我才发现,
原来你一直没有死!
原来你一直都在以一颗光明祥和的心在接受这一切。
你有闻一知十的天资,
你有有为如是的志气,
你有为邦治国的才干,
你有三月不违的修养,
曾一句“不容然后见君子”,
隐透了你捭阖四方的王者之风,
然而你却把你所有的棱角,
都磨出了美玉的温润与光彩,
消融在那一声对夫子千年的赞叹之中。
啊——颜子!
原来你的血液还在滚烫地流淌,
一直流到了我的心里!
痛已消,怨无踪,
只有虔诚的感戴,
还在回应着那千年前的——温祥。
二、曾子
有人说你有苦相,
总是活得太小心,
甚至太累了!
好像沉重一直压在你的身上。
然而我读你,
却读出了一种大气!
一种足以厚德载物的雍容!
也许你天资不高,
不像你的师兄那样可以闻一知十,
但你却开显出一种下学精神,
来告诉后世所有人——
你们都可以如此来上达!
吾日三省,
念念观照自己的心,
让光明不断地得到充盈。
于是看到先父独嗜的羊枣即不忍食,
于是面对晋楚之富犹能挺显出道德的庄严,
于是病重临危卧躺大夫用的席子依然愿费最后一口气来守住本分,
那一刻,你说——
战战兢兢,
如临深渊,
如履薄冰,
而今而后,
吾知免夫——小子!
这一刻,我心——
油然地升起了一股崇敬!
原来中国文化不在空言,
而在这般真实的道德实践当中!
你的一个“宗”字,
像一对能照破一切虚假的法眼,
让生命真实落地了千年!
三、闵子骞
想起你,
就想起了大舜,
好像你们就是一个人。
想起你,
就想起了幸福,
原来我的家庭在你的处境面前真是太好了!
想起你,
就想起了惭愧,
因为我一直不能像你那样尽人子的本分。
孝哉——闵子骞!
而你还有治世的才华,
与独到的政见,
在和悦的气质当中,
隐隐透显出一种刚毅与贞廉。
当守丧三年结束,
你的悲痛似乎还没有散去,
琴声切切,
响满了你的哀伤,
然而深情却没有夺去你的理智,
你还懂得要以礼来克制自己。
啊——闵子!
千年已远,
却见你正翩翩走来,
光风霁月——这一刻,
我才明白了这一个词的含义!
四、伯牛
斯人也,
为何会有斯疾?
握你的手,
也只能隔着一道窗。
泪——流不尽!
你可见到夫子哭得有多伤心!
常说天道无亲,
常与善人,
而具体而微的你,
为什么会染上这般恶疾?
老天——不公!
真的这就是“命”吗?
我以为卧病在黑暗中的你,
也许就充满了哀怨的叹息,
但我忘了你在孔门中以德行著称,
君子固穷——
在逆境中历练才更显君子的修养。
啊,伯牛!
如果说处境就是“命”的话,
你正以洪钟大音,
在昭示着世人还有如何面对“命”的自由。
啊,伯牛!
我懂了,
原来——
把心收回来看自己,
天地无处不是大化清流!
五、仲弓
雍也,
可使南面!
你有人君的气度,
即便出身不好,
但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化了气质,
山川其舍诸!
宽洪雅重,
居敬行简,
处贫犹能显出矜庄不苟的风范,
使臣也能不失虔敬若无的潇洒,
如果真的能为君,
尧舜德治也许真的能重现!
但那又如何?
君子尽性而已矣!
山川——即依此而不弃!
六、冉有
有人说你失之在退,
夫子也曾批评你“今汝画”,
甚至一度因为你不能以道事君,
让季氏连连失礼而行,
跟你的师兄弟说——
彼群起而攻之可也!
好像你的缺点掩盖了所有优点,
让人看不到你的政治才能,
你的军事才能,
你的多才多艺,
那曾也一度让夫子赞叹!
我知道,
你心里一直是有夫子的,
你明白夫子的志向,
你明白夫子的苦衷,
你明白周游列国的夫子,
是一直想回到自己的国家重建礼乐的,
所以当你有机会大展身手的时候,
不忘向季氏推荐夫子,
促成了夫子的回国,
结束了夫子奔波流离的日子。
我只能说,
人的成长真的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自己天性的弱点,
冉子——
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你,
我看到了一个挣扎的你,
我看到了一个渴望光明的你,
所以你愿意一次次地回到夫子的身边,
无言地接受夫子对自己的痛批。
你知道,
确实是自己错了,
成长很难,
现实也很难,
我不知道你晚年的进境如何,
但我知道有你这一颗渴望光明的心,
有你这一份对夫子拳拳孺慕的情,
谁知冉子,
还会一直是曾经的“今汝画”!
七、子路
你的名字,
就足以让人心头一振!
南山之竹,
英雄妩媚,
任何的赞叹似乎都不能概括你的全部。
你是来自洪荒气魄承当的野人,
生命中充满了不修边幅的刚性,
然而你却保有一颗为亲负米温柔可敬的心,
纵然多年之后想起眼中依然泪水充盈。
你是可以勇冠三军暴虎冯河的大将,
任金革而死不厌堂堂傲显北方之强。
你是可以临危受命理国安民的政才,
治蒲三年盛得夫子不绝的连连赞叹。
你是可以片言折狱公正严明的法官,
不仅有仁有勇也有智的遣运与饱满。
你是可以一诺千金受信天下的侠士,
曾让小邾射不信鲁国只信你一句话。
你是可以闻过则喜日新又新的圣者,
身着褴褛站在富人身边仍气质高华。
你是可以事君致身忘我付出的忠臣,
那临死前的一句“君子死,冠不免”,
那一次政乱之中悲惨的身后遭遇啊,
让人痛哭了千年!
让人敬畏了千年!
这——就是子路,
这——就是那一枝南山之竹,
最终在夫子的教化中蜕变成了君子之箭。
这——就是让曾子一想起马上肃然起敬的人物,
管仲之流,
又何曾放在眼下?
这——就是唯一敢跟夫子嬉皮笑骂的心目中的大师兄,
却让夫子赞叹自得子路恶声再不闻于门下。
啊,子路!
啊,仲夫子!
是不是该怨你为何不再入心点听夫子的教诲,
在你行行如也的时候记得不要锋芒太露。
但却又不得不敬你已经完全活在了夫子的教诲之中,
临死前的那一句话和那一个扶冠的动作已经定格了你的成功。
千年了,
你依然威风凛凛,
目视洙泗眼中饱含着泪水,
似乎在遗憾未能临终前跟夫子道别,
似乎心中还有愿——
他年若夫子再游列国,
由愿为夫子再执马辔……
八、宰我
也许,
你是千年以来最大的误解,
子贡的言语才华已是名震诸侯,
而你在此却也不在子贡之下。
然而那一部千载传颂的典籍,
却不见你的半点美言佳句,
也许真实的你已经隐藏天涯。
你是才气四溢的天纵之子,
总要冲破一切过去的礼乐限制,
似乎你的仁心还未显,
但却有一种朝气蓬勃东方,
仿佛准备重整河山,
而在仕齐的期间似乎快实现,
却被田家夺去了希望,
夺去的还有你那千年的声名。
远了——宰我,
若夫子身后有知,
也许还会深深惋惜:
予啊——
尽气还得归于尽理,
生命的底色才稳重、踏实!
九、子贡
没有你,
也许就没有夫子的万世声名;
没有你,
也许《论语》就少了很多精彩语录。
你是华美而贵重的礼器,
敏锐的商眼就足以让你富甲一方;
你是能言善令驰骋政场的外交官,
常能吐出金玉一般的话语而扭转时局;
你是认人极准颇具眼力的品评家,
但知夫子教诲看人还得回到自身的修养上;
你是善学善问思辨和感受都很强的夫子的学生,
因为你夫子对很多提问都有了深度的发挥;
你还是很谦虚很上进对夫子很敬爱的护法者,
那六年的庐墓涌动的是感动千载的师生情。
啊,子贡!
是什么样的力量,
让一个足以与诸侯分庭抗礼的你,
愿意为一位长者付出你六年的心丧孺慕?
还记得你刚入师门时那一种意气飞扬,
说三个月必超越夫子;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
三年也过去了,
意气慢慢地化成了志气,
志气慢慢地化成了大气,
曾一度你倦于学,
想从人世中逃去,
却在夫子的点拨之下,
悟到了生无所息的天地境界,
把华美而贵重,
转成了通透与超越。
上来了——子贡!
当年夫子说“予一以贯之”,
也许你还蒙蒙地不懂;
当年夫子叹“予欲无言”,
也许你还会惶恐地觉得这样自己怎么跟后世人交代;
当年夫子问“匪兕匪虎”,
也许你的志气和见识还不如颜回,
但凭着你的这一颗好学护道的心,
谁知晚年的你终不会境界翻上来?
龙象一般的人物,
千载之上,
千载之下,
依然能从文字中喷出那一种天纵豪才!
十、子游
曾经你的在旁一问,
引出了夫子伟动千秋的大同理想;
曾经你的武城礼治,
引来了夫子莞尔的会心一笑,
那笑声中有欣赏有期望,
有对这大同理想终可落实的信心,
只是这还没被当时的你给听出,
然而你知礼的声誉已渐名震天下,
让曾子、子夏、有若都自叹不如。
子游啊——
你可知后世礼教渐失,
甚至还被冠以“吃人”的污名?
你可知大同迄今还是理想,
夫子的喟叹千年依然还在回萦?
你对同门都有深情的关切,
期许子张能进境乎仁,
期许子夏能教学有本,
所以你能奇荐澹台灭明于圣门,
让夫子都特别赞许你能知人。
相信你的关切千年之后依然火热,
在如今需要重建礼乐的时候,
还望有人能像你一般知礼,
再开华夏洪章于万代不朽!
十一、子夏
你在曾子传道之统外开出了另一支的传经之统,
曾经你对夫子的问诗,
就显出了你文学颖悟的天才,
而夫子也许是害怕你会泥于章节,
谆谆地告诫你要成为君子儒。
这句话,
也许你听进去了,
也许人要翻上来并不容易,
以致晚年你失子又失明,
却引来了曾子那厉声的问诉。
而你终也明白了,
生命在传经之外也有了对道的领悟。
十二、子张
你是师门中的英雄人物,
光彩照人,
气度不凡,
华丽之中又显出超迈的情怀。
虽然夫子说你“过”了,
每一次提问似乎都充满了不实的大志,
但你也曾精心地把夫子的教诲写在绅带上,
但你也对执德信道有深刻的洞识。
每次你一出口,
似乎天地一下就五彩缤纷,
英雄气充满了整个寰宇。
刘邦、项羽,
唐宗、宋祖,
那些有位的英雄志在一时的霸主天下,
而你却志在十世的王者天下,
曾一问,
引来了夫子的百世之叹。
堂堂乎张也!
英雄终不以英雄显,
临死前的那一句“君子曰终,小人曰死”,
让同门师兄弟希乎进仁的期许,
可以得到真实的告慰。
十三、有子
你曾被误解与夫子长得很像,
被推上教席又被轰然推下,
面对误解你默然无言,
但真实的德行自会在历史中照耀千秋。
你的见识,
你的措语,
让同门恍惚觉得有夫子的高度,
这也许是你被误解的原由。
其实,
你也深得夫子的精髓,
每一次出口都气象万千,
直入生命义理的大根大本;
你也具备以身许国的勇者风范,
曾组成敢死队要救国于危难之中。
千年的污水何曾辱没得了你,
你的去世也曾惊动了鲁国的国君前来吊问。
虽不知晚年你的臻境如何,
但知有你这一般的国士气节,
千年之后,
依然雍容如卓立的雄峰,
在华夏大地上巍峨地耸拔人格的高度!
十四、公西华
想起你,
就想起一个翩翩美少年,
驾着华丽的车马,
到了另外一个国度,
正以笃雅的动作与典恰的言语,
在宾客之间践行着三千威仪。
曾经你与若干同门侍坐在夫子身旁,
当夫子问到你的志向的时候,
你不过谦虚地说只想做一个典礼上的小相。
但其实在夫子的心中,
你若只能做一个小相,
还有谁有资格做大相呢?
然而只是博通宾客之礼还不足以言你心中的追求,
岂止到后代,
那时候就有称许夫子是圣人,
可是竟然夫子说“圣与仁,吾岂敢”,
在你心中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夫子转头又说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对此为不厌教不倦,
天门似乎一下从你心中打开,
好像真实地看到了一个高不可及的生命进境。
那一刻你明白了,
谦虚化成了虔诚,
一张青春华美的脸,
深深地顶礼在夫子的座前。
十五、原宪
你是师门中的狷者,
不断化制生命里的克伐怨欲,
虽然终身贫寒,
而你却能乐道清守,
以真实的修养,
来告慰夫子的谆谆教诲。
难!难!难!
是什么样的力量,
让你能够终身如此而却不显一点苦相?
曾经那早逝的同门做到了,
如今你也做到了,
生命不在于张扬,
而在于充实!
没有赫赫的世功又如何?
没有灿灿的家财又如何?
这都不是生命的根本!
哪怕上天夺去了我的一切,
我还有一颗饱鬻德香的自由自在的心!
这一个真相,
这一种追求,
失落太久了!
在如今物质普遍富足,
然而人啊还在苦命地奔忙,
你的安贫,
你的乐道,
也许会是另一股清泉,
在告诉人们其实还有另一种生命的典雅。
十六、子羔
你身不满五尺,
资质也一度让夫子觉得“愚”!
你似乎就是一般百姓的代表,
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然而你却有一颗好学上进的心,
在夫子的门下,
一天天生命变得更加饱满充实。
你开始不忍伤害幼虫,
甚至不忍折下春天里的一叶嫩芽,
看着他们你那傻傻的一笑,
幸福已经在心头如波荡漾。
三年的泣血,
是你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
愚啊,子羔!
然而愚中却厚实地承载着一份深情!
连入狱的人都感受到你审判他时的那一种心痛,
即便受刑断脚当你有难都愿意为你挺身相救。
“君子不隧”——
“君子不踰”——
你的好学上进已经慢慢改变了你的气质,
你也终于成就了一番有情有守有为的君子追求!
十七、公冶长
虽在缧绁,
非子之罪。
你怨吗?
你伤吗?
在那煎熬之中,
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聊聊数语,
似乎都一无交代。
然而夫子的一句“可妻也”,
却已经是最好的注脚。
十八、南容
那美丽的白圭玉啊有了瑕疵,
还可以细细地把它磨掉;
可如果我的言语有了过失,
再怎么磨都磨不去这样的缺憾!
啊,原来比白圭玉更美的是人格!
细细地打磨焕发出的光彩是如此动人!
可比白圭玉更难打磨的也是人格!
一朝失误再怎么弥补都补不了曾经的缺憾。
这样地美,
这样地需要诚心对待,
怎不让我如痴如醉地吟咏不已?
这样地美,
这样地需要诚心对待,
怎不让我独居时也感到天地的光彩?
啊,醉了!
啊,痴了!
原来这就是人间最美的享受!
原来这就是我终身追求的方向!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
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啊,美哉!
啊,慎哉!
十九、宓子贱
西门豹严明刑法,
所以民众啊不敢欺;
郑子产能察善惠,
所以民众啊不能欺;
而你是如何做到,
竟然让民众不忍欺?
夫子说你是君子,
若鲁国没有多君子,
如何能哺养出你?
夫子说你有点可惜,
为大可功参圣王。
没有真实人格的感召,
怎让民众都能够如此地信服你?
没有过人政才的发挥,
怎让一座城被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听——堂上你在畅心地弹琴,
举重若轻好似天地有着无尽的逍遥。
看——堂下贤人都各安其位,
垂拱而治好像四处自然就炊烟袅袅……
二十、巫马期
你的故事似乎很少,
你的政才似乎也不如同门的宓子贱,
人家可以鸣琴垂拱,
而你却要披星戴月地很难有点空闲。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夫子说人立于天地间就靠那一颗心,
政才不如可以努力,
身体疲乏可以休养,
但我一颗心全放在城邑的治理之上,
这样,也就够了!
这样,也就无愧平生所学的了!
二十一、樊迟
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学稼圃?
是因为你洞察到一些时代的变化?
还是因为你只是想更切近地了解民众的生活?
然而夫子都没有给你正面的回应。
是夫子真的不懂农事,
还是有些轻看了农事?
但看夫子对耕稼的禹稷是如此地推崇,
但看夫子少也贱多能鄙事又好像不是,
可为什么夫子不给我正面的回应?
一路回来,
似乎你还弄不清。
还记得曾经向夫子请教仁智,
也一样似乎听不太懂,
还好善解的子夏帮助我开了一点窍,
才更明白那夫子的心意。
还记得我载夫子从孟氏府邸回来,
夫子告诉了我他和孟懿子的对答,
还特意地解释为什么这样回应孟懿子。
为什么这一次,
夫子就这样回应我呢?
不行啊,
我得弄明白!
转身回去,
才发现同门都知道了。
原来是我的见识不够,
要治理天下不一定要泥迹禹稷的耕稼,
贵在师从他们那一颗待人的心!
啊,夫子!
我明白了!
以怎样的一颗心待民众,
民众自然会给出最本真的回应!
二十二、漆雕开
夫子觉得你可以出来治理城邑,
请一位同门过来通知你,
同门高高兴兴地跑来告诉了你,
而你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
反而显出了一种临事而惧的谦退:
我——觉得自己还不行……
同门惊讶了,
心想夫子都认可你能的,
你不行谁还行呀?
看你谦退的神情不好再强求,
同门只好回来告诉夫子你们之间的问答。
夫子听完脸上却显出了喜色,
说漆雕开啊他学到了!
他有更高的追求一心沉潜在其中,
生命笃厚又不失在人情世故前的洒脱,
才华典实又不乏在人格高度上的向往,
能进能退自然开显出通透的君子之风,
漆雕开啊他学到了!
同门听完恍然大悟,
深深地给夫子一拜赞叹漆雕开的修养。
二十三、澹台灭明
你的事迹很多都淹没在历史之中,
然而夫子似乎在寻找通过子游终于找到了你。
大道甚夷,
而民好径,
但你却显出与一般人不一样的举止,
紧紧守住先王的礼制,
守住的还有那一颗恭敬自爱的心,
用行动告诉世人不苟的人生是如何写成。
哪怕面对自身的一点困难,
你也不愿假公济私,
托关系请人给自己开方便。
你的不苟感动了治理城邑的子游,
当夫子问起有没有遇见人才时,
第一个就为你直竖起了大拇指!
二十四、司马牛
四海之内皆兄弟,
一语似乎还不能解除你心中的忧惧。
你也有兄弟四人,
可是除了你之外,
品行都不是很好,
甚至一度乱国乱民还想杀害夫子,
那一个桓魋就是你的兄弟呀!
名门望族又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呢?
看兄弟如此自己如何断除不尽的忧惧?
你看到夫子的修为跟所见的人很不同,
便生起向夫子学习成为君子的心。
夫子似乎看出了你的忧惧,
一句话点到了你的心里——
“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当我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一振,
相信你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不知你以后是否有勇气面对,
且不要忘了背后,
有夫子那一双深情的眼照你如天上的明月。
二十五、曾点
你的瑟音依然回响在那千年的历史之中,
看你那潇洒的动作,
似乎荡尽尘俗飘逸在春风的舞步间。
身旁坐着的是夫子和你的同门,
他们正谈论着人生的志向声如若有若无的云烟。
轻轻地耳边传来了一句“点,尔何如”,
微微抿起嘴角一笑慢慢地把瑟曲收尾,
抬头一望春天正浓进了心田。
忽然回想起前面同门说的话,
可我的追求跟他们有些区别,
恭敬地给夫子回礼温雅地说出了一句——
跟师兄弟们不一样呀!
只听夫子淳厚的声音又传来——
没事呀点,
说说自己的志向而已。
在你眼前忽然展现一幅画面:
沂水呀正清,
舞雩台的风正爽,
好想穿上春天的服饰,
唤上一些大朋友小朋友,
一起去游泳去吹风,
然后唱着歌欢乐地回来……
人间啊如此不也就够了吗?
天地人我自然地舒展融合还有什么不太平的吗?
夫子听得心也是醉了,
眼中洋溢着晶莹的光彩。
啊,是啊点!
我也想如此啊!
天空一下更亮了,
那春风,
正吹得浓郁呢……
后记
这里二十五首诗,是为致敬孔门弟子而写的。孔子的伟大,不仅在于成就了伟大的人格和文化事业,也成就了孔门弟子人格的气象万千。当用心地一个个去触摸封尘中孔门弟子那绚丽多彩的生命姿态的时候,内心被他们深深震撼了!在那一个礼崩乐坏的年代,还有那么一群人不苟地活着,能文能武,能进能退,肝胆相照,光彩照人!多样的世功能力外透显着在圣门下浓郁的内圣修为的追求,这在现代对于我们,将是一种怎样的庄严世界!窃感中国文化的核心精神所在,即在这样活泼泼的人格呈现当中。致敬——孔门弟子!追念——千年前那群光明俊伟的身影!而我,也将循着你们的脚步,继续往前进!
附:作者介绍
潘英杰,男,西历1989年生,福建厦门人,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师从香港法住机构创办人霍韬晦教授,现为肇庆立仁实验学校国学教师。少年时对王船山“六经责我开生面”语有生命的实感,在大学即熟读三教典籍,熟背《四书》,开启了文化慧命,对儒家文化意识有浓郁的感受。今志在豁醒四书五经的真精神,应对时局再以活泼生动的形式开一代新风。
责任编辑: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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