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歌案发生在宋代，陈世峰会如何受审呢？

作者：吴钩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原载于 “我们都爱宋朝”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十一月初一日己卯

           耶稣2017年12月18日

假设江歌案发生在宋代，由宋朝州一级的一个法院——比如司理院，来审理此案，那么审判的大体程序会是怎么样的呢？

首先，州法院在受理本案之后，开庭之前，会要求法官申报是否回避，凡与江歌一家或陈世峰一家有亲戚、师生、上下级、仇怨关系的法官，都需要回避。

然后，州政府指定一名跟本案没有亲嫌关系、不需回避的法官主审本案。案子进入庭审程序。主审法官的责任是审查事实，根据证人证言、证物、法医检验、嫌犯供词，将犯罪事实审讯清楚，能够排除合理怀疑。刘鑫作为重要证人，是必须传唤上庭的，如果发现她作伪证，也会一并问罪。古时允许刑讯，按宋朝法律，嫌犯“如证佐明白而悍拒不伏，合讯掠者，集官同讯”。陈世峰杀人案人证物证俱全，如果不认罪，自然免不了会被刑讯。以现代的司法理念，刑讯逼供不可取，但古人的司法技术尚未发展到“零口供”的文明程度。

总而言之，在庭审程序中，主审法官的责任是审清犯罪事实，至于犯人触犯的是什么法，依法该判什么刑，他是不用管的。被告人画押之后，便没有审讯法官什么事了。但如果事实审查方面出错，则由他负责任。

庭审程序走完，进入“录问”程序。

按照宋朝的司法制度，凡徒刑以上的刑案，在庭审结束之后，都必须启动“录问”的程序，即由一位未参加庭审、依法不必回避的法官核查案状，再提审被告人，读示罪状，核对供词，询问被告人所供是否属实，“令实则书实，虚则陈冤”。必要时，还可以提审证人。被告人如果自认为无冤无滥，即签写“属实”，转入检法定刑程序；如果想喊冤，则可以翻供。一旦被告人翻供，案子即自动进入申诉程序：移交给本州的另一个法院，重新开庭审讯，这叫做“翻异别勘”。

假设陈世峰在庭审时认罪，在录问时也没有翻供，那么案子便进入“检法”程序。

于是案子的卷宗移交给另外一位跟原告、被告及庭审法官都没有亲嫌关系的检法官。这名法官将核查卷宗是否有疑点，如发现疑点，退回重审；如没有疑点，则由他根据卷宗记录的犯罪事实，检出嫌犯触犯的法律条文，确立嫌犯所触犯的法律。也就是说，在宋代，对一起刑事案的审理，“事实审”与“法律审”是分离的，看起来有点像普通法系下的大陪审团负责“事实审”，职业法官负责“法律审”。这叫做“鞫谳分司”。宋人相信，“鞫谳分司”可以形成权力制衡，防范权力滥用，“狱司推鞫，法司检断，各有司存，所以防奸也”。

检法后，案子将移交给一个判决委员会。判决委员会通常由州的判官、推官组成，他们负责起草判决书，交委员会全体法官讨论。若对判决没有异议，则集体签署，将来若发现错案，所有署名的法官均追究责任。对判决持异议的法官，可以拒不签字，或者附上自己的不同意见，呈请上司另审。

判决书获得全体法官签署之后，才可以进入下一道程序：送州的首席法官——知州，做正式定判。

知州定判后，还需要对被告人宣读判词，询问是否服判。这时被告人若称不服判，有冤要伸，那么将自动启动申诉程序——原审法官一概回避，由上级法院组织新的法庭复审，将前面的所有程序再走一遍。原则上刑案被告人有三次翻供申诉的机会。

如果被告人在听判之后，表示服法。那么整个案子告一段落，呈报中央派驻各地的巡回法院——路的提刑司复核。巡回法院若发现疑点，案子复审。若未发现疑点，便可以执行判决了。但如果是死刑判决，且案情有疑，则必须奏报中央法司复审。

现在，你觉得宋王朝的这一套刑事审判制度如何？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