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梧VS谢文郁:天人关系到底是什么?

栏目:会议讲座
发布时间:2018-11-02 20:2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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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梧VS谢文郁:天人关系到底是什么?

作者:周芳宇 

来源:《社会科学报》第1630期第5版

时间:孔子二五六九年岁次戊戌九月廿四日丁酉

           耶稣2018年11月1日

 

《中庸》是儒家论述人生修养境界的一部道德哲学专著。不久前,山东大学易学与古代哲学研究中心特聘教授林安梧与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哲学与宗教学教授谢文郁,从儒家与基督教的不同视角就《中庸》文本的解读问题进行了一场深刻的哲学对话。讲座由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黄玉顺教授主持。

 

如何理解天命

 

林安梧教授提出,中国哲学经过了从神圣义的“帝之令”到普遍义、理想义的“天之命”再到根源义的“道之德”这样一个觉性的落实生长的过程,是一个从宗教性向哲学性的转进。“天命之谓性”,这个“命”不是命定,而是赋予。“中”蕴含着一个总体的、内在的根源的含义,在总体根源中有一个价值的“至善义”在里面。“不易之谓庸”,“庸”有不变之意,“中庸”并不是我们世俗上所说的处在两端的中间,而是指能够“发而中节”。在整个《中庸》中,最强调的不是投向一个超越的、绝对的人格神的思路,而是强调把人内在的“觉性”生长出来,最后达到天人合德的状态。这不同于基督教超越的、绝对的、唯一的人格神,而是合宇宙造化之源,落在整个人间共同体的共好上。这是中国哲学的基本模态,跟西方基督教一神论的模态完全不同。我们对“天”不是因“信”起敬,而是因“诚”而起敬。

 

谢文郁教授认为,《中庸》的题目里存在着“人在生存当中要做到适宜”的表达,这个表达涉及人在生存中的关键关注,也就是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适宜的生活的终极标准究竟是什么。《中庸》的内容也是对这一表达的展开。因此,我们讲“天命”时必须是在一种敬、畏的情感下。敬所指向的天,是一种自行其道的力量。畏所指向的天,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天命之谓性”即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给予的,这种敬畏的情感使得人们追求与天的“一致”,这种敬畏的情感也使得天作为起点性的问题不再成为一个问题。  

 

 

对于两位学者的讨论,黄玉顺教授提出,问题在于,在《中庸》这个文本或者在儒学的话语下“天人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对话的分歧就在于“天人关系”里面对天的态度,两人对“天命”有不同的理解。因此,讨论的问题及回应可以聚焦儒家和基督教在“天”到底是什么、人对天到底是什么态度上,二者是如何理解这个问题的。

 

不同思维模式的激烈碰撞

 

在对“天”的解读中,谢文郁教授认为,知识论问题是非常突出的,在对“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的理解过程中,所谓的知识论问题即:天是如何运作的?我们如何知道天的旨意?对于人和人之间该如何相处的问题,我们仅仅靠着经验观察是不够的,所以我们一定会求天给我们一个秩序。《中庸》便点出了一条实实在在的途径,即认认真真地考察、琢磨天所给予我们的内在的本性,使其彰显出来。天的秩序就在天所给予我们的本性里头,按照我们的本性去生存,我们通过我们的本性便了知天的旨意,此即为“率性之谓道”。《中庸》强调,我们得按照天命之性去生活才是“正道”,但前提是对“天命之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可是我们对于“天命之性”的理解会因自身思维的局限性而不够完备,那么,如何才能获得对“天命之性”的正确认识?此时便需要“教”,即“修道之谓教”。

 

对于谢文郁教授解读“天”时所透显出的宗教性和认识论,林安梧教授则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对“天”解读必须抛开人格神的附加意义,放在帝之令、天之命、道之德这一哲学的转进之中。“天”是具有普遍义、理想义的,“性”是一个自由觉性的道德生长,而不是一个命定的自然气性。“人之初,性本善”,“善”不是生物意义的,而是道德义的、觉性义的善。《中庸》说:“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教”是一种引导人们追溯生命源头的崇敬,在我们的传统里面强调的是“承天命、继道统、立人伦、传斯文”,人伦的总体及其政治社会的共同体与天命息息相关,人和天是要关联在一起的,天人合德,将存在与价值合起来就是生命源头,这并不是一个历史根源意义的源头,而是普遍理想意义的源头。人参与到这一生生之源中达成一种和谐,再在这之中展开功夫论、实践论,如果只从认识论去看待天人关系,则是偏颇的。


在此次对话中,林教授的解读在天人合德、存在与价值以及合性的共同体语境下展开的,强调儒家语境下的功夫实践论;谢教授的解读强调天的超越性,更偏重从认识论层面进行论定,强调基督教语境中的信靠意识。这一场儒耶对话显示出两种不同思维模式在对同一文本的解读中的激烈碰撞。

 

 

责任编辑: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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