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篪作者简介:张钰,字凤篪,男,西元1988年生,甘肃庆阳人,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本科毕业(2010年)。主要从事中国古典学术及晚清民国学术史的教学研究,致力于国学普及推广,兼任湖北省国学研究会副秘书长等。 |
疫中杂记(九)
作者:张凤篪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七零年岁次庚子二月十一日丙午
耶稣2020年3月4日
2020.02.19,勿忘世上苦人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大家在群里闹腾了一番的缘故,社区在今天的时候又出了一份新的疫情公示。这是继8号、16号之后的第三份,虽然时间上看不出什么规律,但是语言措辞上交代得更加清楚了。比如疑似病例3例,1人已经解除隔离,2人均在医院隔离,密切接触者4人也已经过了观察期,身体无症状符合解除隔离的标准。大概是为了让大家信服和安心,还发布了一张《解除隔离证明》,证明显示:当事人(姓名及身份证号均已打马赛克处理)在侨亚医疗隔离点集中隔离9天,体温正常已达3天以上,呼吸道症状明显好转,经过2次核酸检测为阴性,CT检查无明显病毒性肺炎特异性体征,符合解除隔离要求,特此证明!请根据相关要求居家隔离并做好个人防护!落款是隔离点,并由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代章,编号43,解除时间2020年2月19日。有趣的是证明书上除了这段打印的文字,又有一句手写的“经专家组决定解除隔离”,并附有个人签名。大概可以由此管窥相关的手续流程了。
除了公布疫情,物业的人又在几十张照片,都是关于消毒、采购、上门排查等等,而且不是同一天拍摄的。显然,昨天的事件让他们的情绪及状态也受到了影响,因为物业经理在发完图片后,又发布了一大段略带情绪的话:
总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看看社区和物业都做了什么。有些人说接了社区这个活,就应该怎么样怎么样,说这样话的人,说该的那个人,你来社区搞3天?看到你,犯法我都要夸你两巴掌。每天自己家不敢回,怕跟家人一起,菜都没有吃的,先照顾大家。昨天是这月第一次吃肉,家里卫生纸都没有,还没去买,扁桃体发炎都没有去买药,喝开水,27天没有休息,衣服两套换着洗。还被居民投诉不送到家,说我们风险大、染病,有点良心没有?我是住小区,我也不伟大,是为了家里人不染病,为了物业的安全,这样下来才如此努力,报平安,也不要你们表扬,少点责备就行了。
我在16号和17号的文章里都谈到了对基层的担忧,现在各地出现了一些所谓的乱象之后,围观者的情绪几乎是一边倒的批判各类工作人员,甚至站在法律与道德的制高点上予以无情的鞭挞与嘲讽。可是,民胞物与,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也是别人的爸爸妈妈儿子女儿。底层互殴,何来强势与弱势?处今之世,谁又能独善其身?
我的朋友所在的小区就没有这么好。她本是黄石人,1月18号的时候有些低烧不舒服,虽然只过了一天就好了,但还是退了票。因为当时已经有很多关于肺炎的消息在民间私下传播,她选择留守武汉自我隔离,以免给别人添麻烦。但她所在的小区服务跟不上,门没有封禁,依然可以岔进茬出,只有几个五十岁的老婆婆每天消消毒啥的。信息透明度也不高,从封城开始只见过两次疫情通报文件,本小区还曾有三个家庭确诊病例。而且小区只有三栋楼,但很多超市的起送量就是50份,所以买菜也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我们“如数家珍”般互相盘点着家里还有多少蔬菜,她还有一棵大白菜一根胡萝卜两个番茄,我还有一根黄瓜两个番茄一把长豆角一颗西蓝花一个苤蓝两把菜薹三根胡萝卜。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说自己已经卸载了微博,因为只要看就会哭,哭了晚上就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自己其实在春节那几天情绪和状态也很差,有些神经衰弱,家里的电话也不想接,晚上睡觉不踏实,反复醒来……好在最艰难的时刻已经熬了过去,她开始学习、看书、下厨、Keep,我也每天搞卫生、读书、写文章,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最后,我们相约等到疫情解除,一起去省博看葛饰北斋的临展。
1月15日,由湖北省博物馆主办的《富岳三十六景——浮世绘特展》开幕。其中,葛饰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与歌川广重的《东海道五十三次》是浮世绘的巅峰之作。特别是葛饰北斋的“巨浪”,已经成为日本文化与艺术的象征。这个展览原本计划分两期,第一期展出葛饰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时间是1月25日至2月29日;第二期展出歌川广重的《东海道五十三次》,时间是3月6日至3月31日。也不知道,等到疫情结束时,这个临展还在不在,会不会延期……
我的一个已经在法国长期定居的朋友告诉我:这里没人戴口罩。一切正常,没人恐慌,一共有11例,一个80岁中国游客死亡,其他五六例已经出院。在法国,人们认为这个比流感的死亡率还低。
另一个前两天刚去德国的朋友介绍,他是先坐高铁从济南去了上海,然后飞过去。他年前在德国买的东航的往返票,本来这个航班是法航承运的,但法国航空往返中国大陆的航班全部都要暂停到3月中旬。欧洲各国航空公司都停了,目前只剩下俄罗斯还飞中国。所以东航给改签到了自己的航班,东航主要目的地都还在飞,只不过班次有减少。他从上海浦东飞到法国巴黎,转机到德国慕尼黑。
落地时普通民众一切正常,但是从中国来的人要填表登记,然后机场工作人员在下飞机的走廊给大家发口罩,建议尽可能居家隔离14天,但只是建议不是强制。德国受到的影响也很小,看上去有十多个病号,但除了两个撤侨人员外,其他病号都是同一伙人互相传染的,所以他们暂时不担心。在德国,疫情基本只存在于新闻中,普通人没什么感觉,路上或者地铁上也不会有人戴口罩。用朋友的话来说:就像以前你听说非洲的埃博拉病毒一样,不会影响自己生活。
我又问了一个这次疫情期间一直在英国没有回来的朋友,得到的答案和法国、德国的情况类似。朋友是去英国交流一年,所以跟当地的老师、学生、居民,总体关系比较寡淡,在学校里大家几乎没有交流过有关肺炎病毒的事情,就跟平常一样。他唯一一次直接和外国人谈到武汉肺炎是在去理发的时候,理发师问了一句where are you come from?“China。”朋友担心对方误解,又补充说自己一直在纽卡斯尔,最近没有回国。对方立马听懂了,并表示在纽卡,no body cares about it……
英国的第一例确诊就在纽卡附近,目前仍在住院中。当天出新闻的时候,还是在华人圈子里引起了一些心理恐慌,大家都买了点口罩以防不时之需,但基本上不戴,因为英国人觉得戴口罩有问题。这当然主要是两个国家的文化差异,他打了一个比方:你戴口罩出门,好比我们在武汉街头碰到一个人带着顶戴花翎一样奇怪,是一种极少见的奇怪情况,甚至反而可能给自己造成麻烦。
朋友房东的儿子是个中文基本都不会讲的英国华人,每天坐公交车上高中,他父母还要求他带着口罩(他们虽然移民了,但很关注国内的新闻),儿子说公交车上会有人“异样的目光”。唯一戴口罩且所有人都理解的场景,就是在中国/亚洲超市的收银员,因为基本都是东亚人去买点土货,而且他们每天要接触大量的陌生人。
还有一个文化差异上的事情。他们对于在新闻上看到的诸如封村、断路、封城等强制性的举措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西方的political tradition更崇尚个体自由,为了集体利益而让步本身就不是justifiable的practice,于是我们都成了对方眼中的biased,都以为自己的做法才是对的。
疫情发生之后,中国大使馆要求所有湖北籍公民报备,但通知漏洞颇多,报备与否全靠自觉。倒是英国移民局,对包括工作学习在内的三类签证的中国公民延长了最晚离境的日期.也就是说如果你觉得中国现在还不安全,可以最晚滞留到3月底。此外,因为移居海外的华人除了学者教授,大部分都是开餐馆的,他们开的未必是中餐馆,但是老板、厨师、服务员基本都是华人,然而受疫情的影响,整个城市的华人餐馆生意都一落千丈,萧条了很多……
我在很早之前买了一些有机杂粮,都是400克一袋的真空包装,品种有小米、红小豆、绿豆、高粱米、黑豆、薏仁米、玉米碴、糯米、黑米、燕麦米、花生米……小时候在家,早餐基本都是稀饭馒头,可是我自己这些年很少煮粥喝,所以这些米买回来之后就一直放着。晚上的时候,我拆了黑米、糯米、玉米碴和燕麦米,煮了一锅粥,又炸了一盘花生米,烧了三个菜,美美地喝了一顿。
毕竟,我也好,我的朋友们也好,无论是在武汉还是外省,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我们其实都不是最基层的群体。就像我这几年经常想起王兴当年说的那个数据,中国人读过大学的只有不到5%。又比如之前知乎上有一个问题:火车硬座和卧铺相差仅一百元,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选择硬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前些天武汉大风降温那晚,我就很忧心,那么大的风雪,会不会有人房子不安全,会不会有人晚上没地住。“有时我们的眼睛可以看见宇宙,却看不见社会底层最悲惨的世界”,生活的富足,国家的进步,很多时候已经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也钝化了我们的同情心。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太多我们未曾经历、不会看到、没留下痕迹、也终将被所有人遗忘的苦难……
勿忘世上苦人多。
2020.02.20,酒是王八蛋
酒是王八蛋,我昨晚就和它大干了一场。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个好酒之人,甚至在很多传说里我也是个很能喝的人。当然了,很能喝的那个我现在只是个美丽的传说了。我记得大概是大学时候吧,我能喝的名声就开始传播出去了,也或许是高中时候,反正现在记不太清了。
我就记得高中时,因为学生生活很累很苦,所以有时候会在下晚自习后,偷偷跑出去买两瓶啤酒,然后和同学到操场的台阶上坐着喝,一边喝一遍或吹牛或吐槽,也或者憧憬向往一下大学生活,我同学有时候还喜欢冲路过的跑步锻炼的姑娘吹口哨,可惜我的胆子比较小。喝完了瓶子就放在原地或者直接摔碎了,再回宿舍睡觉。有一天早上做操,那时候是全校集体的大操那种,刚好前一晚我和同学喝酒的瓶子就在我们队伍前面的台阶放着,两个人互相使了一个眼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跟着节奏摇摆。后来,我一个人住在校外的时候,也会偶尔在下晚自习之后买一两瓶啤酒,自斟自饮,聊以解闷。
大学时代朋友们都有些喝酒的习惯,尤其是我学的考古这个专业。干考古的人都能喝,这已经是业内的共识。因为工地多半是在穷乡僻野,鸟不拉屎,大家出去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一群人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约束管教,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能是喝酒解闷,顺带也包括了和老乡、技工、当地领导联络感情的作用。
08年在南阳淅川县,那个地方真的是又穷又偏僻,我一直以为我的老家甘肃已经够穷了。我08年到了淅川才晓得,原来还有更落后的地方。我们是从武汉包车过去的,可是大巴车开到县上之后没多久,道路就已经窄的进不去了。无奈只能下车,找到当地老乡租来几辆农用的三轮车,把一个个的行李箱全都装起来先运走,我们自己呢则是走过去。那时候年轻,七月的乡下也不是很热,不过路途是真的遥远,一群人一开始还颇为兴奋,毕竟是第一次下田野,路上有说有笑,可是走着走着就有点累了。印象最深的是每碰到老乡问我们的村子还有多远,老乡的答案都是不远了,还有七八里,还有五六里,还有三四里——一直到我们在那边待了几个月,才理解老乡们所说的多少里并不是实数,大概表示还很远,还比较远,没多远了的意思。
考古工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也颇为单调枯燥,加上又是夏季,收工后喝点儿小酒就属于正常的需求。不过那时候倒也不怎么多喝,我就记得有上一届的师兄们过来考察,某天也不知道是何故,说是要比划PK一下,我们年级派了我出场作为代表,上一级的派了两位师兄,规则是一瓶啤酒喝完算赢,也就是俗说的“吹瓶子”,过程暂且不表了,总之结果是我一个人胜了接力的两位师兄,想来也是,换人本身就要耽误时间的。
后来我去了十堰郧西,进去的时候路途就颇为艰险,十堰多山,道路崎岖,又临着汉江,一边是百丈悬崖、一边是滔滔江水,我对那条道的印象就是有点像我们那时候玩的赛车游戏“极品飞车”。那样的路,新手估计都不敢开,但当地的司机居然可以如履平地,各种加速、超车,反正我迄今为止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那个地方特别偏僻,开车到了河对岸之后,还要请渡船的人划船过江,才能把我们接到工地上。
工地住的是村部的房子,修的倒也漂亮,两层小楼,依山傍水,水泥地、墙上贴了白瓷砖,堪称是别墅级的存在,比我08年在淅川要好很多。淅川住的是村民的老旧宅子,村里很多房子都是土胚房,只有村长家有一台摩托车,开了一个小卖部,很多墙上还留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标语。当时的房子里电路老化、经常停电,奥运会开幕式那晚也停电了。夏天蚊虫也特别多,而且有很多个头很大的不知道名字的虫子。洗澡也没有办法,女生住的屋子条件好些,在墙角处拉个一个棚子。我们男生就比较尴尬了,自己在屋前路边的空地上栽了四根木头,用雨篷布围了一圈,勉强就算是浴室了。
在郧西的时候喝酒就比较多了,因为工地的几个技工师傅都有喝酒的习惯。尤其我记得有一位女性师傅,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一直未婚,她的性格豪爽,每餐必饮,我们这些学生辈的只能硬着头皮,毕恭毕敬地叨陪末座。那时候吃的也不太好,在淅川的时候,我们吃蘑菇和鸡腿都吃伤了,因为当时镇上最好买到的就是干蘑菇和冻鸡腿,所以在淅川吃了四个月的小鸡炖蘑菇。在十堰的时候,因为工地就在汉江边上,所以就经常吃一种叫做“汉江白鱼”的鱼,反正我也不懂鱼,就晓得我们每次都买那个鱼是因为非常便宜,大概一两块钱的样子。
郧西喝的是苞谷酒,当地的村民自酿的,我去的时候,厨房已经放了一大白塑料桶,大概有个几十百把斤吧。每餐开饭前,技工师傅就用勺子舀出来,一人一份。那个酒毫无添加,度数极高,入口特辣。第一次喝的人,哪怕是平常喝白酒的人,也是要呛得不得了,从口腔一直烧到五脏六腑。女技工师傅就在那里哈哈大笑,大概是说我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如此怂吧。在郧西也有一次,师兄来探望我们,因为不晓得这酒的情况,加上考古队素来有较劲的传统,结果晚上一起喝酒,喝完出去上厕所。严格讲也不是厕所,村里到了晚上七八点就已经夜深人静,也没有路灯,就站在路边撒尿解手,结果直接从坡上滑了下去。好在当时不是丰水期,下面只是一片河滩地。
我从十堰走的时候,樱桃已经熟了,路上颇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错觉。后来去了竹溪县、竹山县做文物普查,抵达时当地文管部门的领导设宴招待,当地人也特别能喝,而且特别会劝酒,敬酒也是一次两杯,叫什么“好事成双”,我们自己的带队导师又不能喝,只能是我和几位东北、内蒙的同学冲锋在前。
今天刚好看到许姑娘分享的两篇文章。一篇是乔梁教授写的《考古人是怎么喝酒的》,另一篇是高蒙河老师的《考古大酒喝起来》,读起来是颇为亲切熟悉。许姑娘一直管我叫师傅,因为十多年前她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在豆瓣上咨询过我关于考古的事情。后来她大学本科毕业,果然跨专业去了内蒙学考古。可惜我早已不干考古,也一直没有机会和她在桌上切磋一番。
乔老师在文章里说,“考古圈内关于喝酒有东北虎、西北狼,内蒙的绵羊顶死狼之说,意思是来自这些地区的哥们能喝。据我体会若轮整体实力的话,排在第一把交椅的还要数西北军。”所以我这么些年回老家,基本上都说自己不喝酒,不会喝酒。我的伯父、堂哥等人,都是能酒善饮之辈,家族中的一些长辈,也个个都是酒中豪杰。西北民风粗犷,性情豪爽,一顿酒可以从中午喝到凌晨,猜拳行令,推杯换盏,规矩诸多,一盘凉菜就可以决战到天亮。那个架势,那个酒量,我是从来都不敢参与其中的。
大学喝酒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交了几个一辈子的好兄弟。差不多是大一开始,老戈老刘老李老吴加上我就组成了一个小的“饭醉团伙”。我们后来还经常琢磨,五个人,五个老家,三个专业,三个宿舍,也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互相吸引了对方。那时候基本上每周都喝,忙的时候也是两三周要整一次。所以当时楼下小卖铺的老板,我们宿舍的宿管都已经认出来我们了。而且宿管经常在宿舍关门后给我们行个方便,准许我们下楼再去补充弹药。
学生时代大家都穷,所以只能是喝最便宜的酒。一瓶啤酒一块五,瓶子还押五毛,一次买个两三箱酒,白酒也是毛铺、白云边之类的光瓶酒,一瓶大概十几块钱吧,再买点花生米、火腿肠、辣条之类的,就可以畅饮一个晚上。那时候买花生米也都是买那种带壳的花生,一来便宜,二来因为要剥壳所以吃得慢。有时候是在老李老吴的宿舍,天气好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在楼顶上。我们的宿舍就在湖滨,就着月色星光,看着珞珈山,面向东湖水。我和老戈喝开心了喜欢摔酒瓶子,老刘每次就在那里心疼和算账——1个瓶子五毛钱,两箱就是24块钱,又可以买12瓶酒,如此循环往复,彼此乐不可支。
有时候也能改善改善生活,当然主要是在春节及暑假之后,老李会带衡水老白干过来,我记得我也带过我们老家的地方名酒彭阳春,那还是我高考那年酒厂赠送的,老吴、老戈、老刘主要负责带腊肠、烤鸭之类的,那时候就能来一顿饕餮大餐了。饿了的时候,就泡一包方便面,或者煮个挂面什么的。虽然后来大家越来越忙,聚在一起的频次也越来越少,但这个五人饭醉团伙一直没散过,只要是有一个人招呼一声,其他几位必然想办法腾开时间。其实说来,那时候想不开的,郁闷的,愤恨的事情,多半也都是些鸡毛蒜皮。
但就是这些鸡毛蒜皮构成了我们的大学记忆。后来,大家也经常去冷锅鱼喝点,或者张中烧烤,总是都是很廉价的小馆子,吹吹牛,喝喝酒,差不多都是七八分醉的时候就散场。当然也有喝大发了的时候,记得刚毕业半年多的时候,五个人在汉口老戈单位后面,那时候都是刚入社会不久,所谓的曾经的理想被现实碰得鼻青脸肿,就觉得人生那叫一个苦啊,带的酒不够就去买,第一家店没有就去第二家,总之是从42度起步,一直喝到了67度,也给一个个都喝翻在地,住院的住院,瘫睡的瘫睡。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最近这些年来喝的最尽兴的一次。可惜时光不在,如今大家各奔东西,天南海北,又有工作、家庭等等压力负担。当初定下的争取每年见一面喝一顿的目标,恍惚间快要过去十年了,也只聚齐过两次。
酒是王八蛋,我很喜欢它。
2020.02.20,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今天本来只打算写一篇,后来喝酒的事情越说越多,就只能把那个单独成篇,看来,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当然,只要喝酒的人就知道,故事很有可能演化为事故,反正我很少见到那些千杯不醉的人,我想大概是有的。我自己这几年越来越不能喝了,印象比较深的上一次喝了很多还基本没事还是2015年。
那年我去湖南,商讨成立湖南省高校国学联合会的事情。主持其事的刘伟、李生宏二位是我的老乡,一个青海一个甘肃的,所以谈完正事,他们非要劝我留下来喝点,其实我当时本来已经订好了车票。但是人一上桌,氛围一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那晚究竟喝了多少我已经不记得,只晓得一直在加酒,喝完一瓶再来一瓶。那晚结束之后,我自己打车,本来是要去长沙南高铁站,但是当时火车票已经改签,且高铁站的车已经完全停运了,最后只能是又去长沙站,买了最近的普通车,哐当哐当地回了武昌,又从武昌站打车回家,反正到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了。
今早起来,先是喝了点粥,因为昨晚煮的黑米粥刚好还剩了一碗,人也舒服了很多。最近每天足不出户,百无聊赖的时候就喜欢搬个凳子到阳台上去坐着,再拿出手机或者相机拍拍天空,且最近经常有飞机飞过。飞过的时候就出去瞅两眼,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只能听见声响。
数据这两天也是起伏不定,据说是又修改调整了标准,增增减减,看起来颇为复杂。不过我已经不怎么关心数据了,因为相比于数据,更有实际意义的是措施。前几天是武汉市的三天大排查,我们也不晓得排查的结果是什么。我所能知道的是,今天武汉市的指挥部又发布了一篇“双测温两报告”的通告。通告里面要求,居家人员每日上午下午两次测量体温,超过37.3度的必须立即如实向社区报告,有工作单位的人员还需要同时向所在单位报告。另外,全城还在实施下水道消毒,已经投放了2000吨的消毒药剂。
最近各地已经开始陆续复工,广东、浙江、江苏甚至由省级政府出面和其他劳务输出省份谈判,商定员工返程的方案,或者干脆包飞机、包高铁,也有报销车票的,可以说是又领先了一步。说起来,武汉多年前也在抢人,“百万大学生留汉计划”甚至是后来各大城市抢人战的第一枪。只是这一次,武汉注定是倒数第一名。我在之前也已经说过,特别不赞成近几年毕业的学生留在武汉。当然,肯定又有人说我在唱衰,唱衰就唱衰吧。个人在这个时候无需伟大,说真话、实事求是才是对他们负责任。要我在这样的档口,讲出祸福相依、否极泰来,甚至武汉将在疫情结束之后迎来国家的大力扶持,迎来大爆发的时期这样的话,我讲不出来,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说。
今天本来也是湖北的复工截止日,只是下午的时候通知又给假期充了卡。新的说法是“湖北省内各类企业先按不早于3月10日24时前复工”,若从除夕开始算起,这个假期将长达47天,而且中间经历了反复多次的续费、充值、延长。13号的时候我就在群里面调侃:心态要好,之前是不早于13号,13号通知说不早于20号,20号会不会通知不早于27号呢,你猜……现在看来,我还是太乐观了。就连前段时间很多说我太悲观的人,最近也都默默改了口。
当然复工的也没有多么好,目前北京、广东、山东、湖南等地都有爆出因为复工导致的确诊、传染及隔离的情况。看起来,这个病毒确实是狡猾又凶险。只是对于武汉的人来说,微观的生活还是在慢慢变好。比如我们社区今天又组织送来了一批食物,这个频次已经比之前要高了,而且这次包括了猪肉、猪脚、排骨、蘑菇、莴苣、西芹、青椒、白萝卜、土豆、青菜、西红柿、鸡蛋,品种之丰富,足够一个家庭一次采购食用多日。再比如说我昨天写到的那位困居武汉的朋友,他们小区也终于和附近的麦德龙成功对接上,她再也不用凌晨12点的时候守在电脑前,等着抢购中百多点APP少的可怜的外送订单。
晚上的时候,夏老师给我发来一份《关于民营出版公司自救的呼吁》,大概提三点诉求:一是尽快放行年前积压的若干书号CIP,过于不过各给个痛快话,方便机构及时止损;二是希望审批机构提高在线办公能力,早日恢复各项审批、申领工作;三是呼吁国有出版社从产业角度和经营角度多多体恤合作的民营企业,欠款早日结算,不欠的缓收迟收。我看过之后没有什么感受,我的感受只有一句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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