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庚子理学班会讲综述
撰稿:李秋莎
来源:“钦明书院”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零年岁次庚子七月二十日癸丑
耶稣2020年9月7日
理学班第五期会讲已于庚子年七月初三至初八(西历2020年8月21日至26日)在网络平台“腾讯会议”上举行。本期会讲主题为“生道”,围绕此主题,共有六位主讲发表报告并导读了相关文献,兹述其要。
中山大学历史学系博士后李琪慧的报告题目为《二程哲学中的生生之义》。李琪慧提出:二程哲学中,理之生生不是主体的道德创生,而是自生——天地自然之自生自发的生机,即具不息之内涵,即是生生之理。“理必有对待,生生之本也”,对待是生义之两面,对待之义构成生生的源动力,阴阳是最具根源意义的对待关系,文质则是其中要义之一。阴阳升降、往复,时运否泰,历史兴衰,都是理之自然、必然。这些对待在历史气运中反复表现,如同循环,但并非封闭,而是永恒不息的内在生机本身推动着新生。这是气生不穷,但实为道生不穷、理生不穷。人应就此把握循环之理,戒慎恐惧,盛时虑微、衰时求益,反复实践其应对之道,在变易之中把握人类生活的恒常。圣贤的“制作随时”,即根基于生生之义在历史气运中的展开。“制作”是为群居生活确立通乎自然、从而超越殊异的法度;“随时”则通过损益裁节、教化时俗。而“圣可学”不仅意味着个人可以通过心性功夫达至圣人之境,还意味着“贤希圣”的方向包括学习圣人制作垂范的随时之义,从而真正具备节度“时俗”的可能。虽然明道对生生之义的阐发更多偏重于对天地自然生机活泼的赞叹,但在天理的内在生发机制与制作随时的理解上,与伊川亦无异议。
西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康茜的报告题目为《程明道以性言生的思想》。康茜提出:以气言性与以理言性,均未进入孟子、告子“生之谓性”讨论的命题内部。“生之谓性”经孟子用儒家性理思想改变、完善,再经程明道、朱子阐明“生道”,其重要性已与发明“四端之心”相当,实可与“一阴一阳之谓道”被理解为同一命题。程明道认为,“生”需要在性气浑然中体认,“生之谓性”是说性气浑然之中、生物中才能见性分明。事物的本性既非其形式,也非其目的,形下事物与其本性一生齐生。事物的运动变化不是形式的具现,也不是事物目的的完成,而是事物为保持自身的确定性所发出的自在要求,此即性理之活动性。由此,圣人之立规矩准绳、制礼作乐,只是得天命而不容已;学者之理解生道,只是天如何生人生物、人便如何应事接物而亦有作育万物之功。
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教师李秋莎的报告题目为《朱子论天地之心》。李秋莎提出:朱子与其学友讨论“天地之心”,沿循前代“复其见天地之心”、“人者,天地之心”、“天地无心而成化”等话题,主要涉及了说天地有心、无心各因为什么,何处见天地之心,天地之心对人意味着什么,人心对天地意味着什么四个方面。详细考察这些讨论,我们能够发现,“天地以生物为心”,通过即用言体的方式,说明了天地造化大生自定,若有主宰明见其趋向、意志,由此说有心;天心并无如同人心的思虑营为,由此说无心。人因禀气灵秀,其心能思,独能于静、动之转关处,明见天地有心。天地无心成化,圣人有心无为,学者有心有为。圣人为枢,以人心而同天心,使人知有心有为,皆准于无心成化;亦知有心无为,必在于辅相裁成。而在气化、历史的阴阳生死盛衰治乱循环之中,人以崇阳、向生、持盛、趋治,为天地之心。
复旦大学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生吴婕的报告题目为《论天地之心——程朱理学视域下的生道与人伦》。吴婕提出:程朱对“天地之心”的讨论,以《易传》“天地之大德曰生”等为理论背景,因此,“生”是程朱对“天地之心”的指点中最为关键的名义。天地之心以“主宰”义故灵,灵即见于“以生物为心”。其因无思虑、造作,而说“无心”;因有“成化”效验,又见“有心”。天地之心似机轴,推动四时、百物,其所以然者则是仁。朱子论天心、人心,皆以体用贯穿。在人的心、性、情与在天的易、道、神同构,也使人心之“统”与天心之“主宰”对显。合看朱子论天地无心、有心与解释“无极而太极”、太极动静而生阴阳、中和寂感,也均可发现其同调性。圣人为人伦之至,虽同天心而无私意造作,但也必有其“忧”,必有其用心做处。阴阳消长、治乱盛衰,道理不异。但圣人之见几明决,必体现于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的辅相裁成之功。
清华大学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生孟少杰的报告题目为《“朱陆之辩”中的太极、阴阳与生生》。孟少杰详细梳理了朱子与陆象山“无极、太极之辩”的始末,并提出:朱陆虽然都强调太极是无声无臭的形而上者,是宇宙万化之本体,但其实也有不同。论辩中彰显出的不同之处主要有二,一是“极”训“至”还是训“中”,二是“一阴一阳”是形而上还是形而下。第一处不同显示,工夫上来说,“以中训极”是满心而发,充塞宇宙,“至极”则是要讲穷致之功;从本体上来说,朱子要强调太极为本,象山则要强调心即理。而第一处不同又根源于第二处不同。第二处不同显示,象山所论之道强调由阴阳对待所形成的变化,阴阳变化是形上,具体形器是形下,上下共此一气,而朱子认为阴阳对待所成之变化是气,此变化之所以然乃道体之所为,太极是道体之至极,道是太极之流行。因此,象山可以说是一气流行的气化生生观,朱子是太极生生观。一气流行则只有气的真实存在,生生实为阴阳之变化,太极生生则要强调太极动静生阴阳,此理之生生见于阴阳变化之至极处。
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生段重阳的报告题目为《“心”与“生生之理”:论阳明学的气论根基》。段重阳提出:阳明对自身思想的论证很大程度上有着气论的支持,其“心即理”基于“气即理”或者说“生生之理”才是可能的。并且,对于理解“心即理”来说,王阳明所设想的理论争辩对象——朱子学必不可少,这正是阳明学的出发点所在。从心的工夫与结构来说,若理气分立,则心为统合理气者,此时心之工夫乃具众理以应万事;若理气合一,则心之自觉其是非则为天理之显,此时心之工夫则情顺万物而遂一体之仁。从心即理与理气合一来说,理气合一所指向的工夫路径,必然是在流行中对显现出的秩序的体察,并以此把握到秩序之根据本身。这种“于动处加工”表现出的心之主宰工夫,与朱子先涵养而后察识的进路有别,而与明道识仁说以及五峰、南轩先察识而后涵养异曲同工。从心以天地感应之是非为体来说,心的本质内容就是“天地万物感应之是非”——不是心固有的先天的道德准则,而是在感应中(对自身之知觉和万物之知觉)中所觉察到的是非,这是“是非之心”的确切含义。由上,对于阳明心学而言,它成立之形而上学依据在于理气合一。气即生生,理即生生之秩序,心则即活动(气)即主宰(理)。在理气分立中,“心与理合”表现为通过先认知而后践行的工夫论使得气合于理,“性即理”遂停留于理论前设,其显现、达成需要格致诚正工夫。而在阳明看来,“心与理合”的根本就在于“心即理”,心对自身的觉知就是理的显现,因此,“心即理”之成立本身就意味着理气合一,心即理即气,这是阳明学气论的根底所在。
六天之中,与会师友就主讲报告的内容,展开了充分而热烈的讨论,精彩处更有后文摘录,兹举其问题归穴,以兴同志者:
如何理解生、动、善、定的关系?如何理解生生、气化与形化?如何理解“天命流行”与“一气流行”?如何理解心之主宰?如何理解“自然世界”与“道德世界”?如何理解圣人制作及学者当为?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