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摩西】哀悼总司令

栏目:他山之石
发布时间:2020-11-13 18:08:51
标签:哀悼总司令

哀悼总司令

作者:保罗·摩西

译者:吴万伟

时间:孔子二五七零年岁次庚子九月廿七日己未

          耶稣2020年11月12日

 

本文讨论乔拜登(Joe Biden)在悼词中表达的救赎和痛苦。

 

美国前副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一直有个绰号“悼词之王”和“上天派来的哀悼者”。他前往葬礼上致悼词的次数之多令人吃惊,以至于在一次纪念好朋友,新泽西州前参议员弗兰克·劳滕伯格(Frank Lautenberg)的时候,他曾经开玩笑地说,“千万别发表精彩的悼词,那样的话,人们会一次又一次地邀请你在葬礼上致悼词。”

 

拜登展现出的高超的移情能力常常可以追溯到塑造这位副总统人生轨迹的家庭悲剧:他的首任妻子内利亚(Neilia)和女儿娜奥米(Naomi)在1972年的一场车祸中丧生,当时他刚当选参议员之后不久。他的儿子约瑟夫·博·拜登(Joseph“Beau”Biden III)2015年在46岁的时候死于脑癌。1988年,拜登自己也与死神差肩而过,他做了一次有可能致死的脑动脉瘤手术,天主教神父的临终弥撒都已经做了。

 

他的哀悼风格既有温暖的个人色彩又带着权威性,毫无疑问,他从痛苦的深井中汲取了很多营养。这一点有时候非常清晰,比如他在2011年为纪念9-11时期被劫持并在宾夕法尼亚尚克斯维尔镇(Shanksville)坠毁的飞机死难者的讲话中所说,“我现在要对今天聚集在此的家属们说,我知道得知这个噩耗时的感受,那真的是晴天霹雳,是伤心欲绝的沉重打击。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是无比悲伤的时刻。”拜登告诉死难者的亲属,“我想告诉你们,你们比我勇敢得多。你们今天来到这里的事实本身就表现出更大的勇气,因为我知道,很多人也知道,再次体验这种悲伤时刻是多么困难,因为它会把我们拉回到那个伤心欲绝的瞬间,格外醒目的对比和那鲜活的细节会一一重现在我们眼前。”

 

较少被人注意到的是,拜登也得益于他的天主教信仰这一深层背景。他关注的焦点往往集中在寻常的共同的痛苦上,很多人承认这是一种天赋,但它或许也是一种恩典。其形式和源头即便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神学,至少从文化上说具有天主教和爱尔兰裔美国人的色彩。他的哀悼词都集中在救赎和宽恕等主题上,同时也表现出个人尊严的敬畏。他的目标是塑造共同体意识---按照西塞罗(Cicero)的说法,一篇优秀的悼词应该包含的重要元素就是“将死者的一生放在活着的人的记忆中”。

 

拜登6月份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写的悼词在结尾处使用了天主教的圣歌“展翅高飞/雄鹰之翼”:“愿上帝与你同在,乔治·弗洛伊德,还有你的家人。如果使用根据诗篇第91篇教会挽歌中的话语,希望他“载着你在雄鹰之翼,在黎明的气息中拥抱你,让你的脸庞像太阳般闪亮,愿上帝将你捧在手心。”上帝保佑你,上帝保佑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的哀悼词都集中在救赎和宽恕等主题上,同时也也表现出个人尊严的敬畏。

 

我们很难想象这个十分动人地谈到弗洛伊德这位惨遭警察杀害并引发全国性反对种族主义的抗议运动的人也曾经称赞主张种族隔离的参议员斯特罗姆·瑟蒙德(Strom Thurmond)。拜登2003年在为瑟蒙德致的悼词中强调“救赎的教训”,他使用这个术语来确认瑟蒙德过去几十年已经变了很多。为了说明这一点,他讲述了另外一个种族隔离支持者密西西比州参议员约翰·史坦尼斯(John Stennis)的故事。拜登当选参议员后使用的就是史坦尼斯在华盛顿的办公室的空间,其中包括一张红木桌子。史坦尼斯告诉拜登,来自南方州的参议员在1954年到1968年曾经集中在起来“计划如何搞垮民权运动”。据拜登说,史坦尼斯说他现在很高兴看到这张桌子从民权运动的反对者转交给了支持者。拜登继续说“我感到震惊。他说,‘还有一件事,乔,民权运动不仅解放了黑人,而且解放了白人,解放的力度还更大些。’我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他只是用了约翰·史坦尼斯的方式说,“它解放了我的灵魂;它解放了我的灵魂。”

 

接着,他将这些话用在正在哀悼赞颂的人:

 

斯特罗姆·瑟蒙德的灵魂现在自由了。他的灵魂自由了。圣经说,“你学习行善,寻求公平,解救受欺压的,给孤儿申冤,为寡妇辨屈.你们来,我们彼此辩论。你们的罪岁像朱红,必变成雪白;虽红如丹颜,必白如羊毛。”(以赛亚书1:17节,第1074-1075页---译注)斯特罗姆,今天我们没有需要辩论的议题了,只有和平,只有共同的基础和你留下的许多记忆。

 

拜登的那些争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资格的竞争者因为这个悼词而攻击他,指责他与反对民权运动而臭名昭著的瑟蒙德和南方其他白人参议员有瓜葛和牵连。但是,拜登并没有表达出任何后悔的意思,反而为其喜爱瑟蒙德并为他致悼词的行为辩护,这是为了通过相关法案而愿意与对手讲和的政客的标志。

 

同样,拜登在为曾经是三K党组织者的西弗吉尼亚州资深参议员罗伯特·勃德(Robert Byrd)致悼词中也提到宽恕,“我们知道他曾经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那是他后来可能感到后悔的。我记得谈及第一次拜访他的情景。”拜登说,“他说‘年轻时,我做过一些傻事,现在感到非常后悔,你或许知道。’我说,‘参议员先生,我们谁都不可能没有做过后悔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喜欢和寻求上帝的恩典。’”

 

人们无需怀疑拜登致悼词时的真诚也能意识到,哀悼死者从传统上说是政客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他出生和成长的爱尔兰天主教文化。坦曼尼公会(Tammany Hall)基层领袖和爱尔兰移民的后代乔治华盛顿·普伦基特(George Washington Plunkitt)在1905年的书《坦曼尼公会的普伦基特》就是一个典范。在名为“坦曼尼公会基层领袖的奋斗人生”的一章中,他说政治对手们竞相在所在街区的守灵活动中卖力地表演,看谁给人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他写到,作为社区领袖,“他会出席基督教洗礼、婚礼、葬礼。他给饥饿的人赠送食物,帮助埋葬死者。”他记录的典型一天的活动包括“乘船摆渡前往参加意大利人的葬礼。匆匆赶回出席希伯来社区的葬礼。在参加天主教会和犹太教堂的活动时坐在前排显眼的位置,随后前往犹太教堂参加希伯来坚信礼。”

 

虽然积极参与社区哀悼活动的天赋能力很传统,但是,表达和承认共同悲痛的天赋在当今受到特别的欢迎,因为很多美国人遭受疫情的冲击,这与一个世纪以来的其他任何疫情都不相同,而且美国人还遭遇了喜欢人身攻击的咄咄逼人争强好斗的总统,整天在推特上发布280个字的尖刻攻击。特朗普总统已经放弃了哀悼总司令的传统角色;连自然灾害、造成大量死伤的枪击案、吓人的新冠疫情都没有动摇他不承担这种角色的决心。《纽约时报》注意到1999年,在纽约大理石学院教堂为父亲致悼词时,这位未来的总统喋喋不休地谈论他自己。

 

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拜登是20世纪中期爱尔兰裔美国天主教徒的儿子。无论拜登的很多悼词的宗教背景如何,他往往会说到“天主教”---尤其是政治上的温和派天主教是其重要的支持者。显然,这是他的参照系。拜登在他的书《信守诺言》中写到“我对自我、家庭、社会和更广泛世界的观念直接来自我的宗教背景。不一定是我学到的圣经、天国八福气、摩西十戒、圣事、圣礼(如婚配、洗礼,坚信礼,婚礼,忏悔礼等)、圣餐(包括面饼和葡萄酒)和祈祷语,而是其中的文化。”

 

拜登描述的天主教很多圣事圣礼现在很多都已经消失,但它的价值如团结互助和敬佩牺牲在更广泛的社会中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

 

拜登描述的天主教很多圣事圣礼---街区学校主要都是教会的兄弟姐妹,主要是当地人参加的葬礼---现在很多都已经消失,但它的价值观如团结互助和敬佩牺牲在更广泛的社会中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些当然给拜登留下了印记。他曾经告诉《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说,“在我到天主教学校上学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教会的神学与父母的育儿哲学完美结合在一起。”

 

葬礼仍然是爱尔兰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哀悼者的重要社交场合,有时候甚至是死者自己安排好的活动。人们为适当的葬礼做精心准备并付出巨大努力决不是陈词滥调:按照莫妮卡·麦戈德里克(Monica McGoldrick)所著的广泛使用的临床治疗教科书《种族与家庭疗法》的说法,身体和精神专业人士都赞赏爱尔兰人的死亡方式,“即使那些分居各地的相互疏远的亲人甚至陌生人也都被期待前往参加守灵礼和葬礼,这成为经过多年中断联系后而达成和解的重要场合,很不幸,爱尔兰人常常遭遇此类问题。”麦戈德里克补充说,爱尔兰人的世界观认为死亡是摆脱痛苦的出口,是生命的继续,是除了祈祷之外,我们还应该通过喝酒、音乐和欢笑来庆祝和纪念的人生大事。

 

拜登求助于他的爱尔兰文化传统找到常常与奥巴马拜登政府争执和闹矛盾的以色列前总理阿里埃勒·沙龙(Ariel Sharon)将军的共同基础,

 

我想起来一件事---感谢母亲保佑的记忆,我想起来---请你原谅我---一个爱尔兰诗人和爱尔兰作家的话。我敢肯定布莱尔首相会原谅我。这位爱尔兰作家是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他说,“我死的时候,都柏林会被铭刻在我的心上。”我绝对肯定,就像都柏林铭刻在乔伊斯的心灵上一样,以色列的领土,南方的尼吉夫沙漠(the Negev)也会被铭刻在沙龙的灵魂上。

 

拜登也求助于爱尔兰传统来拯救救赎参议员乔治·麦戈文(George McGovern),而不是被人仅仅记得他在1972年作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与理查德·尼克松竞争时的灾难性失败。他可能遭遇了“可怕的失败”,拜登说,但是通过推动反对越南战争,“他赢得了终结战争的胜利。”他在最后说,“我的祖父芬尼根(Finnegan)常常说,爱尔兰天主教徒能够给另一个人的最高赞美就是我要给您父亲的赞美。那就是乔治麦戈文是个好人,是正派体面的人。”

 

拜登说他的爱尔兰裔美国人母亲让·芬尼根·拜登(Jean Finnegan Biden)支持教会、家庭,同时热爱美国文化和爱尔兰文化。拜登在2010年哀悼母亲时说,“在我们的观点看来,母亲是唯一的精神支柱和成为爱尔兰裔美国母亲的本质。她坚定信仰罗马天主教,为爱尔兰文化遗产感到骄傲,坚决勇敢地保护家人,忠诚于丈夫和朋友。”

 

他说,母亲还教导他学会承受痛苦。“她教导我们上帝不会送给我们承受不起的十字架。只要活着,我们就有义务负重前行。除非亲眼看到上帝的面孔,否则你还没有死。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现在她老人家终于看到了上帝的面孔。”

 

作者简介:

 

保罗·摩西(Paul Moses),《公共福利》特约作家,著有《圣徒与撒旦:圣战者、伊斯兰和圣方济各的和平使命》(Doubleday)和《不大可能的联合:纽约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的爱恨情仇》。

 

译自:Griever-in-Chief by Paul Moses

 

https://www.commonwealmagazine.org/griever-chief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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