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思想多样化：讲授交叉性

作者：扎哈拉·塔尼 著 吴万伟 译

来源：译者授权儒家网发布

本文作者认为每堂哲学课都应该反对排他性做法。

崇尚自由的大学机构是做哲学和接受哲学的一个场所（很多人可能说是唯一场所）。但是，人人都能进行哲学探索啊，无论是个人博客还是酒吧对话或者内心对话，哲学探索实践一直都在很多地方、很多空间和很多时间里进行着。或许有人反对，哲学探索的好论坛有很多，其中哲学讨论涉及到批评性思考技能和复杂论证。我不能告诉你哲学探索的最好论坛是什么，但我倾向于说大学课堂可能是哲学探索的很好论坛。

由于我的特权，加上我对学科毫不动摇的兴趣，大学课堂有时候为我提供了哲学探索的好地方。有些课堂敦促我批评性地思考和质疑论证。随着我对这门学科的兴趣越来越大，并选择成为哲学专业学生，我常常选择已经熟悉的教授的课程，我知道他们的课堂让我感到舒服。这些教授促成超越课堂之外的有趣对话和讨论。

虽然有些大学课堂或许是探讨哲学的好地方，但以专业的、主流的方式探索哲学（通过大学）往往伴随着进行某些种类的哲学探索，也就是说，大学通过守住门槛的做法使得某些哲学思想有了合法性。大学决定做哲学的合适方式。这并不总是坏事---很可能是好事，可靠的论证总是要符合某种标准。但是，其他规范在我看来更难被视为有助于推动学科前进的东西，例子之一就是理性（rationality）这个术语。最重要的是，我怀疑大学守护门槛的做法的好处是否比伤害更多。这个机构扎根于白人至上主义，结果是有很多排他性做法。从历史上看或从现在看，它排斥了边缘性群体---社会经济地位低的人、有色人种和变性人等。作为大学一部分的哲学守护门槛做法也排除了边缘性族群。

在《年龄、种族、阶级、性别：女性重新定义差别》中，美国诗人、黑人女同性恋女权主义活动家奥德丽·罗德（Audre Lorde）写到神秘规范。她认为在美国，这个神秘规范是“白人、瘦、男性、年轻、异性恋、基督徒、经济无忧”。该原型就是大学和哲学追求的东西。在我看来，这在我第一次上本科生哲学课就有所显现。在有些课堂，我阅读的唯一文本是白人男性写成的。这是很多学科存在的问题，在其他领域，那些在神秘规范之外的人也代表比例偏低。但是，哲学的问题不仅仅是缺乏代表性，甚至当边缘性群体为这个领域做贡献时，守护门槛做法充当了做出知识贡献的障碍，公然将边缘化群体排除在外。这是古老的、持续存在的复杂仪式。由于历史上的显著存在，其压迫往往很微妙和细致。

要了解为什么应该在每节哲学课上讲授交叉性，首先要理解这个学科对不属于白人男性文明的排他性。萨莉·哈斯兰格（Sally Haslanger）在《改变哲学意识形态和文化：不仅仅依靠理性》中写到，“很难在哲学中找到一个不积极敌视女性和少数民族的地方，或者至少认定成功的哲学家的相貌和举止应该看起来像传统白人男性。”哲学需要做工作来确认压迫性结构已经成功创造了和影响了守护门槛做法，他们决定什么可以被认定为哲学知识。

朝向激进转变的实际解决办法是在每节哲学课上讲授交叉性。讲授交叉性提供了理解论证的宝贵框架。

“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这个概念是金伯利·克伦肖（Kimberlé Crenshaw）创造的，是一种将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压迫现象交织起来的批判理论，不同形式的压迫相互构成和互动的方式创造了与其行为一致的独特压迫形式。交叉性理论利用承认相互交叉的压迫形式框架，方便相互合作构建和实践反对不公平权力结构的活动参与。这种交叉性定义很简短，结果有局限性。类似于哲学的复杂排除方式，交叉性也是以复杂方式运行的。在哲学课堂上反对排他性做法至关重要。

那么，在每堂哲学课上讲授交叉性看起来如何呢？为什么它是彻底改变这门学科的方法？

在每堂课上讲授交叉性意味着提供这个概念的基础阅读材料如康巴希河集体声明（the Combahee River Collective Statement），提供展现与课堂话题有关的交叉性相关方面的阅读清单，带着批评的棱镜讲授经典阅读材料，承认写作的上下文背景。课堂的具体操作细节因为课堂和老师而各有不同特征。但是，让我们使用一节伦理学课作为例子，在讨论像康德这样的作者时，讲授交叉性可能涉及到康德的种族主义人类学问题，质疑它是否与其伦理学相关，也可能质疑对某些核心辩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可能涉及到询问为什么讨论道义论和后果论而不是压迫理论？交叉性如何讲授及其对课程话题的相关性，将依据话题不同而有不同。

实际上，它与具体课程的相关性或许未必总是很明显，但那是问题的一部分。众多哲学话题显然无政治性的本质---有些话题简单地没有和结构性压迫和众多社会身份的社会现实联系起来，这是对话题占支配地位的压倒性白人男性的反映，遮蔽了它与权力的关系。传统哲学训练个人把哲学看做抽象学科，与压迫性结构没有天然联系---超越争议，参与到存在的永恒性方面。其实，不反映那种能忽略压迫性体系存在的占支配地位的意识的任何视角都承认哲学与压迫结构相关，即使仅仅在超验性的层面上相关。

承认压迫性体系的存在是必须在每堂课讲授交叉性的另一种方式。作为批评理论，交叉性不仅仅是理论准确性问题，它促成观点和原则投入行动中以便产生改变。交叉性实践不简单，因为它抗拒简单的、统一的压迫理论，老师们应该预设课堂里压迫性交叉体系存在的现实，比如不是辩论厌女症或变性人恐惧症是否存在，不是辩论这些体系的存在不应该被宽容的问题，将相互交叉的压迫性存在作为开放性问题对待就是采取了白人精英男性设想的视角，他们没有遭受这些压迫造成的障碍的直接经验。将哲学多样化要求严肃对待学界哲学背景下的压迫经验。

课堂上能够实践的交叉性方式有很多，但讲授它是很好的起点。老师、研究者、学生能够做很多来创造一个更具包容性的课程、课堂、阅读书目、院系、学术会议和期刊等等。老师能从多样化其课程大纲开始，包括更多边缘化群体。期刊能做出更好的努力来发表有色人种的论文，院系能支持和鼓励本科生研究生群体如少数民族和哲学群体。可能有快速的改变，但学习和消除从前偏见的承诺是长期过程。

只有在思想多样性的时候，哲学才是最好的。在哲学课堂讲授交叉性能创造一种空间，让学生们能就很多观点、论证和视角进行苏格拉底式对话。

作者简介：
 
扎哈拉·塔尼，2020年从波士顿大学获得学士学位。
 
译自：Diversify Thought: Teach Intersectionality by Zahra Thani
 
https://www.philosophersmag.com/essays/241-diversify-thought-teach-intersectionality 
 
This essay originally appeared as“Diversify Thought: Teach Intersectionality” in Philosophers Magazine (2021-05-29) and is translated here by permission. 
 
本文的翻译得到作者的授权和帮助，特此致谢。---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