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罗安宪教授讲《论语》：《尧曰》讲座回顾

来源：“传统经典诵读”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二年岁次壬寅二月初八日壬戌

耶稣2022年3月10日

2022年2月26日，中国人民大学罗安宪教授以网络直播的形式，为广大国学爱好者讲解了《论语·尧曰》。此篇的重点内容主要是上古帝王授受之心法和“五美四恶”从政之道以及君子“知命”之说。

第一章：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尧曰，尧对舜说。咨，语气词，有命令的意味。古代和现代的公文中，会涉及到上行文和下行文，下级向上级请示为上行为，上级向下级通告、命令为下行文。咨，属于下行文的语气词。天之历数在尔躬，天将要降重任于你，这句话也含有天命的意思。允执其中，允一般解释为“信”，但也有真、诚的意思在其中。允执其中，也就是实实在在地守中道。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把天下交给你，希望能够江山永固，能够维持长治久安的状态。福禄寿，中国人对人生的三项基本追求。禄，主要是指社会地位和财富。尧曰的这段话，既有嘱咐，也有祝福的意味。舜亦以命禹，舜年老之时，又把这段话传给了禹。

曰，这里少一个主语“汤”。之前是尧对舜说，这里是汤对老天爷说。商汤灭夏之后，十年九旱，汤于是对老天爷说了这段话。予小子履，我作为一个小人物。玄牡，玄为黑色，牡为公牛。敢用玄牡，用黑色公牛作为祭品，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主要是指夏桀不敢赦免百姓罪过。帝臣不蔽，作为一个臣子，我也不能隐瞒什么。这里的帝，主要是指天帝，而不是人间的皇帝。简在帝心，简代表阅，此句意为老天爷站得高、看得远，人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朕躬有罪，无以万方，如果你认为我有罪，就不要责怪民众。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如果其他人有罪，请善待他们，惩罚我一个人，因为一切的罪过都在我。

周有大赉，周得到了老天爷的恩赐。这里讲的是周朝的第一代君主周武王。善人是富，好人都得到了很多的赋予。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对于国家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血缘关系，而是有德有才的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这里的百姓，不是现在意义的百姓，而是指有姓氏的贵族。在古代，并非所有人都有姓氏。如果这些有姓氏的贵族有错误，不要惩罚他们，因为责任在我一人。“予一人”并非一种专制，而是一种责任担当的意识和精神。作为天子，重要的不是权力，而是管理人间的责任。譬如，某学校的学生犯错，不只是该学生有责任，学校的校长也会有责任承担这一过错。再如，在中国人的观念当中，子女犯错，其实就代表着父母犯错。子女的荣耀，也意味着父母的荣耀。

谨权量，审法度。这里开始，一般被认为是孔子所说。权，权衡。量，度量单位，古代最主要的计量单位包括长度、重量、容量。法，不是法律的法。度，还是度量衡。修废官，恢复古代的礼仪法度。四方之政行焉，国家的行政要统一。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例如，周灭商，周人在商人原来所在之地建立了宋国，就是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原来有德的隐士，可以重新举荐。天下之民归心焉，收获天下人心。

所重：民、食、丧、祭。应该重视民众的根本利益，让民众有饭吃，重视丧葬，重视祭祀。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宽，宽宏大量。信，诚信。任，得到民众的任用。敏则有功，勤于政事，就会有功绩。公则说，公平就会让百姓感到高兴。

第二章：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屏，摒弃之义。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这五句话是核心。惠而不费，惠是指对老百姓的恩惠，不费是指不能浪费。下文的解释是“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要做于民有利的事情，但是不能浪费。劳而不怨，应该让老百姓做的就做，劳民伤财的事情不要做，这就是“择可劳而劳之”。欲而不贪，即“欲仁而得仁”，以做好人为欲，而不是贪得不厌。泰而不骄，即“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要保持内在的心理的态度。威而不猛，这属于外在的表现，即“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孔子主张庶富教，对百姓进行教化，不能只依靠法律，否则就是虐。不戒视成谓之暴，不劝诫百姓，对百姓放任就是暴。慢令致期谓之贼，慢是勤的反义词。先懈怠，然后又突然限期，就是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给人东西但是却很小气，该给的却不给，就是有司。

第三章：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知命，无以为君子也，这句话非常重要。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孔子对于君子的理论是和孔子对于命的看法联系在一起的。君子要成就一番事业，但并非想成就就一定可以实现的。努力之后的结果，并非能力问题，而是“命”。五十岁之前的努力、奋斗，还看不出是否有“命”。如果努力没得到就怨天尤人，不是君子。如果觉得别人对不起你，发牢骚，不能算是君子。不知礼，无以立也，不懂礼仪规矩，在社会无法立足。不知言，无以知人也。不懂得体察别人的言语，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知言并不一定知人，因为有些人言行不一。但是，如果不知言，一定不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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