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介行先生治丧过程中的见闻
    作者：信义
    来源：儒教复兴论坛
    时间：西历2011-7-22
    
    
    
    2011年7月8日，皮介行先生因为高血压而突发脑溢血，不幸在浙江桐乡逝世，在儒学界同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我恰有机缘参与到了治丧活动的过程中，尽管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所看到的点点滴滴却是印象深刻，颇有感动。
    
    
    皮老是于勇先生和海风姐共同的朋友，那时暂寄住于他们家（也是一个厂子里面）。事发那天，于先生还在外地，八日清晨，海风姐下楼后，发现皮先生躺倒在办公室的地面上，非常震惊和慌乱，一时间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场，明一从楼上下来后见到此景，悲伤掉泪，深深地沉浸在悲痛当中，他还是个孩子，两人不知所措。皮先生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之后已经过世，海风姐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这时，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阎兵，挺身而出，全力帮助海风姐，取物买衣，为皮老净身换衣，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让需要马上处理的事情能够比较顺利地进行，让人感叹见义勇为的好心人总在我们的周围。事后海风姐提及此事并表示感谢，小阎淡淡地说：“这没什么，当时你一个人，没法办啊”。下午，孔卫东、徐戎，还有海风姐的丈夫于先生陆续从外地赶到，办手续，通知亲友，设灵堂，安慰明一，此时海风姐的心情也总算稍定一些。
    
    
    皮介行先生的老家在湖北随州的皮家湾，7月11日，皮家湾来了三位宗亲族人，他们和皮先生原本也不甚认识，几年前，皮先生回到皮家湾寻根问亲，祭拜先人，和族人共话皮氏家族的前世今生，才有些相知。这次他们正是感念皮介行先生对祖国、对故乡、对亲族的血脉相连之情，以及为弘扬传统文化做出的贡献，从随州远道而来，助办丧事。游子归乡，落叶归根从来都是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和同族情结，这也是中华民族的凝聚力所在，同样也是所有族群的来源性认同，很自然的会有发生。皮氏乡亲准备接回皮介行先生的灵位和骨灰，葬于皮家湾的土地上，并把关于他的故事告诉同族的后人，曾经有皮氏族人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去了台湾，但同宗同族的情怀让他冲破种种障碍，寻根故乡，心系祖国文化，似乎冥冥中有先祖之灵在指引游子的归宿。追悼会之日，皮明权先生（皮先生的族侄）代表皮氏族人作怀悼感言，说到情深处，几度哽咽，不能言语，让在场的人唏嘘这份情感之真挚。在桐乡的追悼会结束后，他们驱车迎回皮介行先生的灵位和骨灰，回到随州皮家湾，按当地习俗，用道教仪规，举办了很隆重的祭奠和下葬仪式，皮家大湾的全体族人都参与了迎送活动。皮明权先生说到自己有一心愿，希望能够在皮家湾建立一所儒家书院，有纪念意义，也有教育后人的功能。
    
    
    从台湾赶来办丧的皮老三哥皮琦行先生，刚毅木讷、节俭知礼的气质，有一种宛见皮老的感觉。皮老的儿子明一尽管悲伤，但也表现出了一些坚强，不过于流露伤感的情绪，不让大人为他太操心，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做，吃饭时，还教大家行进餐礼，是父亲生前的言传身教，看着他念到“感谢天地，感谢父母，感谢劳动人民”，真是能够感受到皮老生前的虔敬之心。吃完晚饭明一主动要求洗碗，平时进进出出也总是向人问好打招呼，很有礼貌。记得海风姐买来两束鲜花，可家里的玻璃花瓶只有一只，开始是用透明的饮水塑桶剪了一个，插上花后也不错的，后来他们觉得不对称看着不太好，就到外面又买了一个同样的玻璃花瓶，明一看着新买的花瓶跟我说：“我爸爸一定不愿意再买一个新的，他很节省，都是用空瓶空罐来种些小植物，也很好看”，父亲的影响在孩子心中永远存在。追悼仪式上，明一穿麻戴孝，在亲人的陪伴下，在仪礼老师的指导下，实践了隆重而典雅的儒家丧礼，想来对他的心灵一定会有所抚慰，丧礼也是一种告别仪式，能把人们“丧失感”的悲痛升华到“践命归元”的理性认识，短暂的生命向永恒之所而回归，这是必然的。尽管短暂，但是生命曾经的足迹在现世中不会消亡，会成为后人、亲族、生前所有相识相知的人、乃至整个社会的精神遗存，是一段佳话，是一缕芳香，会引起怎样的感动、激励或反思，全由生前之心性而决定，可谓“生命诚可贵，价值义更高”，敬惜当下的生命，让生活在意义中存在，才能无愧无憾于后人，德泽流布后世。相信今后明一回忆起父亲，回忆起儒家丧礼对生命之义的体贴，一定会很感动，也会产生和父亲一样的认祖归宗的情怀和同样的文化情结。
    
    
    贾瑞明先生是皮老以前在莫干山的农民朋友，也是在12日就赶到桐乡，先行祭拜，后来去了莫干山几天，到举行仪式的前一天，又赶过来帮忙，砍竹子做幡杆，搓麻绳，守灵堂，开车往返接送客人等等，做了很多工作。他平时是搞生态农业，种植绿色水稻。贾先生说皮老生前有耕读的理想，认为修心也要劳身，劳逸结合才能相宜，他们在一起经常讨论学问，贾先生信佛教，也就常讨论禅宗文化，也谈及农民问题等等，并跟随皮老学习简单的儒家仪礼，他立志要做自然农法的实践者，并有一句格言：“人无农心无以立世；国无农心国祚不长”，务农也要先学做人，应有不强求、不妄为、不自欺、不欺人、诚实守信的农心。我想到社会上频发的食品安全事件，顿感贾先生有这样的良知，真是令人欣慰，也看到了道德的希望。
    
    
    有一位沈先生，是皮老在桐乡的朋友，平时是做生意的，但很有一些文化追求和兴趣，历史和文学方面都懂得颇多，以前也经常来找皮老问学。几次听他说到贵族的问题，他认为通常人们对于贵族会有一个认识误区，有钱有势有地位就是贵族了，这是以物观人，不应该是这样，就像欧洲的贵族学校都力求培养学员耐得清贫的能力，培育道德感和社会责任感，总之，现代贵族的涵义是精神意义上的，而不是就地位或血统而言，这样的贵族精神恰恰是道德缺失的社会所最为需要的，其见识之真灼让人钦佩，这也让我想到中国古代的士阶层，也是如此，以精神取胜，不是物质拥有为羡，这何尝不是人的尊严所在，真正的尊严是一种内在意识，而不是面子。皮老的一生也体现了士的精神，士的义气。
    
    
    筹办追悼会的这几天，孔卫东先生对诸多事情的统筹安排、信息发布、往返联系、悉心主持丧礼；赖鸿标先生不顾身体欠安，仗义为朋友之丧事几多奔波联络；孔繁明先生对仪式程序和道具制作的谙熟于心、亲力亲为；书法家徐戎先生敬书挽联；还有几位儒学界老师的不时提醒细节和陪伴左右，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很是感动，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丧事办得非常成功，也告慰了皮老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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