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缅怀张祥龙先生
来源:“人大出版社学术守望者”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二年岁次壬寅五月十一日癸巳
耶稣2022年6月9日
我们的重要作者,著名哲学家、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张祥龙先生于2022年6月8日去世。
张祥龙,纽约州立布法罗(Buffalo)大学哲学博士(1992年)。曾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暨外国哲学研究所教授,北京大学儒学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现代外国哲学学会理事。
出版了《海德格尔传》(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商务印书馆,2007)、《从现象学到孔夫子》(商务印书馆,2001)、《朝向事情本身——现象学导论七讲》(团结出版社,2003;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改名为《现象学导论七讲——从原著阐发原意》)、《西方哲学笔记》(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当代西方哲学笔记》(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语言与实在:一种文化间的视野》,与他人合著,TraugottBautz,2005)、《思想避难:全球化中的中国古代哲理》(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孔子的现象学阐释九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先秦儒家哲学九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等著作,在国内外杂志上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
张祥龙先生在我社出版了《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终极视域的开启与交融》《现象学导论七讲——从原著阐发原意》两部著作,均受到了学界和读者的一致好评,影响了大批读者对现象学和海德格尔思想的认识。
今天,我们以张祥龙教授的代表作,《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一书后记,缅怀故人。
《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
后记
上大学时,我已深感中西思想发生真实交流之不易。用西方传统哲学的概念无论如何也传达不出读老庄、孔孟时的丰厚感受;而且,不管这些概念取什么样激进的、变化了的形式,也还是“圆凿方枘”,进不到中国古代那个韵味悠长又切近机变的思想世界中去。然而,大的形势却是,不用西方哲学的思路和语言,在今天就无法将一个思想讲得“头头是道”。一段时间中,我感到绝望,很想到山中静居,直接体验那“言不尽[其]意”的道境。
后来,读到几篇海德格尔著作的中文节译。虽然不了解里边一些词的确切含义,也不清楚其具体思路,但一读再读之下,却“惚兮恍兮”地或糊里糊涂地就被它们吸引了。(这也可能正是今天和未来许多人对海德格尔著作初次发生兴趣的方式,正如他关于“存在”所讲的,人们总已经对它的含义有了某种模糊的、前反思的,但却确有“缘”由的领会,尽管进一步的理解是罕见的。)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的思想中似乎包含着别的西方哲学学说里没有的、能与中国古代思想冥会暗通的东西。但是,那时国内几乎还没有让人深入了解它的条件。
80年代中期,我到美国去读研究生。这是一段充满了挑战、困惑,也充满了机会和新鲜感的生活。我用西方语言学了西方的形而上学、逻辑、伦理学、印度思想、中国思想、现象学、分析哲学、科学哲学等等。对于人生的感受,我与写《渥尔登》(或译为《瓦尔登湖》)一书的梭罗(H Thoreau)接近;在思想上,则是维特根斯坦和海德格尔最令我关注。维特根斯坦的敏锐批评抽空了传统西方哲学的基底,海德格尔则以一种既简朴又深沉的方式开示出了一个前所未闻的思想境域,对于那些不满意于概念方法而又不愿放弃思想追究的人有莫大的吸引力。然而,要真正“严格地”理解这个境域的含义,却极难。难就难在这境域的“不断不常”,进入它既不能只靠否定,又不能靠建构,而只要求在根底处、“间隙”处的转化。比如,理解这境域要求哲学史的视野,特别是现象学的、批判哲学的、古希腊哲学的视野,但又要突破它们的拘限;既要有诗境的微妙,宗教的终极关切,又要不失思想的透彻。好比冰化为水,水又化为气;这“气”并不散为虚无,而是缠结牵挂地收拢在绝顶之处,蒸腾酝酿成对于终极问题的领悟。就在这“千回百转”的阅读、揣摩、参照、印证之中,对于中国“道”的理解也渐渐入境。我的硕士和博士论文都与海德格尔和东方的道家、佛家、禅宗有关。
回国后,想把博士论文《海德格尔与道家》改写成一本中文书。但是,一旦写起来,这改写就变成了重写。新的体会在这三年多里不断涌现,那些学院气的“对比”也非消解不可。此外,我逐渐感到海德格尔思想不仅与他个人感兴趣的道家有关,而且与整个先秦天道观的主流也不隔膜。于是调整了写作计划,书名也改为现在的样子。对于海德格尔的阐述,直到全书收尾阶段还在增删。比如关于他早期宗教现象学观的分析,就是新近加入的。
这几年也写了一些关于海德格尔以及他与中国思想关系的论文。它们主要与2、3、4、16、17章中的某几节有关。此书中的绝大部分是第一次与读者见面。
张祥龙
一九九六年二月四日写于北大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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