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庐·慢读”之《孟子》通讲第十一期讲录

栏目:会议讲座
发布时间:2022-08-20 14:42:00
标签:《孟子》通讲第十一期

“慢庐·慢读”之《孟子》通讲第十一期讲录

来源:“洙泗社”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二年岁次壬寅七月廿一日癸卯

          耶稣2022年8月18日

 

2022年8月6日下午,由曲阜师范大学礼乐文化研究与推广中心、尼山世界儒学中心孟子研究院、喀什大学国学院联合主办,洙泗书院、孟子书院承办的“慢庐·慢读”之《孟子》通讲第11期举行。本期活动由扬州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孟子学会副会长、尼山世界儒学中心孟子研究院特聘专家刘瑾辉担任主讲人,尼山世界儒学中心孟子研究院副研究馆员、孟子书院执行院长殷延禄担任与谈人,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刘昭担任主持人。活动主会场设在尼山世界儒学中心孟子研究院,曲阜洙泗书院、寿光市传统文化办公室设立线下分会场,同时约有50余位学友在线上参与了活动。

 

 

 

主讲人刘瑾辉老师

 

4·8“燕可伐与”章

 

本章解读: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沈同本是齐国的大夫,他以私人的身份问孟子燕国是否可以攻伐。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这里孟子讲述的是一个历史事实,沈同问孟子燕国是否可以讨伐,孟子说可以,因为燕王子哙不应该把燕国轻率地交给别人,相国子之也不应该从子哙手中接受燕国。比方说,有这样一个人,你很喜欢他,便不向国君奏准而自作主张把你的俸禄官位转让给他;而他也没有得到国君的任命就从你手上接受了俸禄官位,这样行吗?孟子认为,子哙、子之私下授受的事和这个例子没有不同,所以从道理上来讲燕国是可以讨伐的。齐人伐燕。后来齐国也确实去讨伐了燕国。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有人问孟子:“听说您劝说齐国去攻伐燕国,有这回事吗?”因为之前孟子回答可以,所以有人就怀疑齐王讨伐燕国是孟子所赞同的。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孟子对此进行了否认,说:“没有!沈同私下问我:‘燕国可以攻伐吗?’我回答说:‘可以!’他们就这样去攻伐燕国了。如果他是问:‘谁可以攻伐燕国?’我就会回答说:‘只有代表上天管理百姓的官员,才可以攻伐燕国。’”天吏是指上天派来管理百姓的官员,不是谁都可以攻伐的。刘老师强调,所谓天吏,一要有措施,二要有人授权,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比如现在有个杀人犯,有人问道:‘犯人可以杀吗?’我将回答说:‘可以!’如果他再问:‘谁可以杀他呢?’我将回答说:‘只有法官才有权杀他。’”这与孟子讲的天吏是一个道理,只有执法人员才有资格杀人,因为执法人员代表的是法律,他拥有这样的权力。“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如今以和燕国一样残暴的齐国去讨伐燕,我怎么会劝说他们呢?”

 

本章的关键问题是燕可不可以讨伐,孟子认为可以。谁可以讨伐燕国?天吏,类似于今天的执法者,孟子用类比的方法来说明此道理。换个角度说,孟子认为燕可以讨伐,但并不是由像燕国一样残暴的人去讨伐。《孟子集注》云: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以私问,非王命也。刘老师认为如果是齐王亲自问孟子,那么也许孟子就不是这样回答了。“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言齐无道,与燕无异,如以燕伐燕也。《史记》亦谓孟子劝齐伐燕,朱熹认为该传闻有误。杨氏(杨时,北宋哲学家、文学家)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能诛其君,吊其民,何不可之有?乃杀其父兄,虏其子弟,而后燕人畔之。乃以是归咎孟子之言,则误矣。”

 

《孟子注疏》说:“此章指言诛不义者必须圣贤,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王道之正者也。”刘老师讲道,制作礼乐和出兵打仗的事都应该由天子来决定,《论语·季氏篇》:“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只有出自天子才是符合王道的,如果不是则不符合正道。

 

本章评点:燕王哙,战国时期燕国第38任国君(公元前320年—公元前318年在位),曾组织四国联军攻打秦国,未能成功。重用国相子之改革,后禅位于子之,导致太子姬平联合将军市被发动内乱。燕国的国君子哙没有承担起保护百姓的职责,却把燕国视为私有财产私授宰相子之。宰相的职责是辅佐国君治理国家,没有权利接受子哙私授的国家。子哙和子之的做法有违天意民心,所以孟子说可以讨伐。齐王不是因为燕国君臣有罪而去讨伐,而是为了霸占燕国的土地和百姓。孟子说燕国君臣有罪,按照礼义是可以讨伐的,但必须是顺天道合民意的王者之师才可以去讨伐,这就如同掌管刑罚的官员可以杀掉有罪之人,其他人是不能私自杀有罪之人的。然而燕国君臣有罪,齐国如果讨伐燕国必须具备的前提条件是:一要顺天保民;二是讨伐者首先能行仁政而使本国的民众生活安宁;三是讨伐目的是讨伐有罪的君臣,安抚燕国的民众。齐国不行仁政,没有使本国民众安宁,讨伐的目的是霸占燕国,齐国君臣和燕国君臣一样有罪,没有讨伐燕国的资格。且齐国伐燕后,杀害燕国父老,掳掠燕国子弟,给燕国民众带来更大的灾难,违背天道和民心,故孟子说齐国伐燕是“以燕伐燕”,齐王和燕王同样有罪。

 

4·9“古之君子过则改之”章

 

本章解读: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畔,同“叛”。齐破燕后,燕人和其他诸侯国反对齐国吞并,另立了燕王。依从齐人的说法叫畔。齐国占领燕国后,燕国人群起而反抗。齐王说:“我很是愧对孟子。”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齐国大夫陈贾宽慰齐王:“大王不必难过。大王自以为和周公相比,谁更爱民,谁更有智慧?”王曰:“恶!是何言也?”齐王说:“哎呀,你这是什么话!”齐王认为自己当然不能和周公相比。曰:“周公使管叔,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陈贾说:“周公派他的哥哥管叔监管殷国,管叔却带领殷遗民造反;如果周公知道但还这样做,就是不爱民;如果不知道而如此做了,就是没有智慧。爱民和智慧,周公都没有完全做到,何况大王您呢?我请求见孟子并向他解释。”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曰:“古圣人也。”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曰:“然。”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曰:“不知也。”于是陈贾去见了孟子,陈贾问:“周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孟子说:“是古代的圣人。”陈贾说:“他派管叔监管殷人,但管叔却带领殷人叛乱,有这回事吗?”孟子说:“有的。”陈贾说:“周公知道管叔将要叛乱而还要派他去吗?”孟子说:“他不知道。”“然则圣人且有过与?”陈贾问:“那么圣人也会犯错误吗?”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孟子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周公的过错,不是很近情理吗?况且古时候的君子,有了过错就会改正;如今的君子,有了过错却将错就错。古时候的君子,他的过错,就像日食月食一样,百姓都看得见,等到他改正过错后,百姓还会敬仰他。如今的君子,何止是将错就错,还会编一套言辞来为自己辩解。”

 

《孟子注疏》云:“此章指言圣人亲亲,不文其过;小人顺非,以谄其上者也。”刘老师主张亲亲是人之常情,孔孟认为亲亲是善的体现,但亲人也会犯错,如果遇到问题,对亲人行为的判断出现失误,有过错就要承认错误;如果将错就错,作为下级谄媚上级,明知君王犯错还去阿谀奉承,这样的人就是小人。

 

本章评点:齐宣王不听孟子劝说,伐燕并导致燕人反叛。齐王事后虽然觉得愧对孟子,但却未能从根本上反思伐燕并导致燕人反叛的原因。然而齐臣陈贾却用周公用错管叔的事来为齐王开脱罪责。孟子向陈贾明言: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难道弟弟会怀疑哥哥有反叛之心吗?故周公的过错是可以理解的。况且古代的君王是“有过则改”,如今的君王是“文过饰非”。陈贾不劝说齐王检讨自己,反而想通过“圣人也有过失”强为齐王的错误辩解,这种恶劣行径,理所当然地遭到孟子的驳斥。

 

4·10“孟子致为臣而归”章

 

本章解读:孟子致为臣而归。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孟子在齐国想推行仁政不被采纳,打算辞去齐国的官职回故乡。齐王到孟子居所去相见,说:“从前希望见到您而不可能;后来终于得以在一起共事,我感到很高兴。现在您又将远离我而归去,不知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够相见?”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孟子回答说:“我不敢祈求能再共事,回故里本来就是我的愿望。”孟子希望齐王能够推行仁政,但是不被齐王采纳,所以只能回家。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中国”,国都之中。“国”即国都,古文常将“国都之中”称“中国”,要与今意相区分。过了几天,齐王对臣下时子说:“我想在都城中拨一所房子给孟子,再用万钟粮食供养他的学生,使我们的官吏和人民都有所效法。您何不替我向孟子转达此意呢?”齐宣王其实是非常尊重孟子的,他想留住孟子,以示自己招贤纳才之意。“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时子委托陈子把这个意思告诉孟子,陈子就把时子的话转告给了孟子。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孟子认为时子不该来传达齐王的意思,“如果我是贪图财富的人,辞去十万钟俸禄的官不做却去接受一万钟的赏赐,这难道是贪图财富吗?季孙曾经说过:‘子叔疑真奇怪!自己想做官,别人不重用也就算了,却又让自己子弟去做卿大夫。谁不想做官发财呢?可他却想在这做官发财中搞垄断。’这正如古代市场交易,本来不过是以有换无,有关部门进行管理。但却有那么一个卑鄙的人,一定要找一个独立的高地登上去(施行垄断),左边望望,右边望望,恨不得把全市场的赚头都由他一人捞去。别人都觉得这人卑鄙,因此向他征税。征收商业税也就从这个卑鄙之人开始了。”孟子并不仅仅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他的赋税经济思想也十分重要,他认为赋税征收是国家发展所必需的,并不是因为这种行为才开始的。他所表达的思想是,一个人做官想垄断官场,类似于一个人做生意想垄断市场,通过垄断的手法来实现都是不对的。换个角度来讲,孟子也并不是为了做官或发财。

 

《孟子注疏》云:“此章指言君子正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为利回,创业可继,是以君子以龙断之人为恶戒也。”刘老师提到,儒家不论鬼神但常提及天命,命在这里的意思是指时势发展的趋势。为什么说道之不行是命呢?因为当时诸侯国普遍奉行霸道,不推行王道仁政。孟子思想中的天和命,反映的都是客观世界的唯物史观,自己的理想主张与当时的历史条件不相符,即命。他不会因为齐王以利诱之便改变自己的理想,仁政无法在这里实现就去其他地方推行,实在不能付诸实践时还可以回家著书立说、教育弟子。孟子认为不论何人处于何时何地,都要以此为戒,不能垄断官场也不能垄断市场。

 

本章评点:孟子在齐王那里虽然受到比较好的礼遇,甚至做了客卿,在不少问题上齐王也征求他的意见。但齐王却始终不愿实施孟子所提出的“仁政”方案,所以,孟子只有辞职归乡了。当齐王通过大臣来转达留住孟子的愿望时,孟子以“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作为回答,表明了自己做官绝对不是为了个人发财致富,而是为了实现政治抱负,济世救民。齐王爱才但不尊道,便是不了解圣贤君子之心志。君子所看重的不是宅院和俸禄,而是君主是否尊道行义。

 

4·11“有欲为王留行者”章

 

本章解读: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隐,凭也,依靠之意。孟子离开齐国,在昼城歇宿。有个想替齐王挽留孟子的人来看孟子,恭敬地端坐着与孟子谈话,孟子不理睬他,靠着几案卧睡。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齐,通“斋”。客人很不高兴地说:“我是先一天斋戒沐浴后才敢跟您说话,先生卧睡而不听,今后再也不敢请求见您了。”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孟子说:“坐下来!我明白地告诉你,从前鲁缪公要是没有人在子思身边侍候,就不能让子思安心。泄柳、申详要是没有人在鲁缪公身边侍候,就不能使自己安心。你为年长的人考虑,是远远比不上子思的,是你与长者断交呢?还是长者与你断交呢?”刘瑾辉老师认为,本章意在说明,孟子认为此人不去劝说齐王施行仁政,反而来挽留自己,是不智之举,借典故说明齐王不尊师重道。

 

《孟子注疏》说:“此章指言惟贤能安贤,智慧知微;以愚喻智,道之所以乖也。”刘老师解释道,只有贤能之人才能够选贤任能,暗指齐王并未能安置好贤才;而让愚蠢的人来说明白道理,国家不可能兴盛也正是因为道之不行。

 

本章评点:当初鲁缪公请子思指导其政令,鲁缪公对子思非常尊敬,常常让人侍候在子思身边,唯恐怠慢了子思。子思能留在鲁国而不离开,当然不是为了受国君的尊敬,但得不到国君的尊敬也就无法施行王道仁政。齐王对孟子没有尊敬之行,更没有施行王道仁政之意,故孟子不可能再留在齐国。孟子不是不愿留在齐国,而是齐王不愿在齐国推行王道,却希望孟子辅助他施行霸道。齐人不劝说齐王推行王道仁政,却要挽留孟子辅助齐王,岂不是要使孟子放弃王道而被迫接受霸道吗?

 

4·12“三宿而后出昼”章

 

本章解读: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孟子离开齐国,有个叫尹士的人就对别人说:“不晓得齐王是不可以成为商汤王和周武王的,这是孟子不明白世事;如果能识别他不可以,但还是来了,那就是想求取国君的恩惠。行走了千里来见齐王,得不到赏识又离开,在昼地停留了三天才走,是多么想长期留在齐国,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高子以告。”高子就把这话告诉了孟子。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孟子说:“尹士怎么能了解我呢?不远千里来见齐王,是我的愿望!得不到赏识而离开,怎么能是我希望的呢?我是无可奈何呀。“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我在昼地停留了三天才离开,在我心里仍觉得快呀,就是希望齐王能改变霸道思维。齐王如果改变态度,那就会反过来找我。“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而我离开昼地,齐王没有来追赶我,我才毫无留恋地坚持回家之意。“予虽然,岂舍王哉?”我虽然这样做,难道忍心舍弃齐王吗?“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齐王是可以干一番事业的;齐王如果任用我,我不仅能让齐国的百姓安居乐业,还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安居乐业。“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就是希望齐王能改变霸道主张,我才每天盼望着。我难道像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小人吗?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向国君进言而不被接受,就发怒,脸上就露出怨恨失意的神色,一旦离开,就非要走到精疲力竭才能停歇吗?”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尹士听了孟子这番话后说:“我真是个小人!”

 

《孟子注疏》说:“此章指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贤者志其大者,不贤者志其小者也,此之谓也。”刘老师说道,(像孟子这样是)拥有大德的人,耿介正直的人能明辨是非,贤者是有远大追求的人,小人是没有抱负的人。

 

本章评点:孟子渴望齐宣王推行仁政,实行“王道”,而齐宣王青睐“霸道”。孟子并不贪图齐宣王给予的地位俸禄,只是希望齐宣王能够改弦易辙施行“王道”。孟子离开齐国时,在昼地停留了三日,舍不得速速离开,原因有三:第一,抱着实现理想,不远千里而来,理想落空,不得已而归;第二,迟迟不愿离开齐国,是对齐王仍然抱有希望,还想再努力一下;第三,回乡后仍然希望齐王接受他的仁政主张,梦想干成一番王道大业。

 

4·13“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章

 

本章解读: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孟子离开齐国,充虞在路上问孟子道:“老师似乎有不快乐的样子。可是以前我曾听老师您讲过:‘君子不抱怨上天,不责怪别人。’”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孟子说:“那是一个时候,现在又是一个时候。从历史发展来看,每五百年就会有一位圣君兴起,其中必定还有名望很高的辅佐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从周代以来,到现在已经七百多年了。从年数看,已经超过五百年;从时势来考察,也正应该是时候了。“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大概老天还不想使天下太平吧,如果想使天下太平,在当今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辅佐圣君呢?我为什么不快乐呢?”

 

《孟子注疏》云:“此章指言圣贤兴作,与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是故知命者不忧不惧也。”刘老师解释道,圣贤气象总是与天命紧密相连,如果没有人就无法因袭延续,因为世界是由人创造的,不是由天创造的;而天指天命,也代表时势,人不顺应天意也是做不成事的。孟子知道时势和天命都还没有到能够实现自身理想的时刻,也就无忧无惧了。

 

本章评点:“舍我其谁”是责任与担当意识的展示,确定目标,坚定追求,绝不动摇。一代“名世者”,必须有忧国爱民的坚定信念和伟大抱负,必定有不怨天不尤人、乐天知命的优良品德。“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这是孟子的政治历史观。按照社会发展一般规律,孟子的时代应该是有“王者”兴起的时代,可孟子周游列国,居然没有发现这样的“王者”,好不容易遇到齐宣王,竟然未能说服其实施“王天下”的治国方案。没有“王者”,“名世者”就无法施展自己的才智,就无法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孟子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名世者”,却没有遇到真正的“王者”,所以才如此惆怅。“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表达了孟子极为复杂的思想感情。

 

4·14“仕而不受禄”章

 

本章解读: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孟子离开齐国,住在休地。公孙丑问孟子道:“做官而不接受俸禄,合乎古道吗?”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久于齐,非我志也。”孟子说:“不。在崇地的时候我见到齐王,退下来我就有离开的想法,我不想改变这种想法,所以就不接受俸禄。不久齐国发生了战事,不可以请辞。长期留在齐国并不是我的心愿。”

 

《孟子注疏》说:“此章指言禄以食功,志以率事,无其事而食其禄,君子不由也。”刘老师说,要接受齐国的俸禄,就要做出应有的贡献。孟子的理想抱负是推行仁政,而不是随便做点事情就领取俸禄。不能实现理想就接受俸禄,是做不到的,也是没有道理的。

 

本章评点:孟子见齐王,已经意识到齐王不会成为推行仁政的一代明主,不太可能采纳自己的主张,早就萌生去意,受制于客观局势而在齐滞留了较长时间。孟子的滞留,仍希望齐王幡然醒悟,推行仁政,此足以彰显孟子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在此过程中,孟子不取齐王的俸禄,一是坚持原则,二是尊重自己的意愿,三是不忘初心,展示卓然独立、超逸世俗的品格。

 

《公孙丑下》评析

 

刘瑾辉老师认为,天时、地利、人和是战争取胜的三要素,“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认为在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决定战争成败的关键要素中,人和起着决定作用,强调政治、军心、民心之重要性。从军事战略角度来看,民心的向背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因素。统治者爱护百姓,体察民情,关心人民疾苦,百姓可为国家赴死。将帅体恤部下,视士卒如爱子,与士卒同甘共苦,士卒可捐躯保帅,这样的军队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孟子讨论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关系,目的绝不仅仅是讨论军事战略,重在阐释“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强调百姓靠政治区域是无法限制的,国家单单靠地形险要也是不能长久守护的,仅仅靠兵强马壮想征服天下也是不可能的。治国平天下一定要“得道”,孟子所言之“道”,就是“王道”“仁政”,实际是讨论治国平天下的政治问题。孟子认为只有广施仁政,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民富国才能强,国强军事实力才能随之强大。齐国乃当时的大国,具备了实行仁政的基本条件,故孟子前往齐国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本篇记述孟子在齐国度过的最后时光,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孟子的无奈与坚守。孟子因齐王怠慢自己而称病不见,景丑认为“君命召,不俟驾”才合于礼。孟子认为“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同时孟子还举出成汤与伊尹、齐桓公与管仲的例子来证明君主对贤德之才的态度应该是“学焉而后臣之”,要想有所作为就应该“尊德乐道”,就应该做到“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孟子乃有德之贤才,当然希望齐王能以有为之君所应有的姿态尊贤,但现实显然不尽如他意。齐王因为没有听从孟子推行仁政的劝谏,伐燕并致使燕人叛而感到惭愧,陈贾却以“圣人不免于过”为齐王开脱。故孟子曰:“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尖锐而强烈地讽刺了当时那些掩过饰非之人。对于齐王迟迟不能推行仁政,孟子可谓失望至极,于是欲“致为臣而归”。此时,齐王却想以物质利益来加以挽留,孟子的“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一番比喻发人深省。孟子离开齐国之前,还在昼邑停留了三日,有人对他这种行为不能够理解,便认为他来齐的目的不过是希望得到荣华富贵,现在得不到,又依依不舍地不肯离去,其动机令人怀疑。孟子继承了儒家一贯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并以人民的利益为衡量标准,仍然期待齐王改弦更张,回心转意,他也将全心辅佐君王泽被天下。孟子离开齐国,但不忘初心,继续坚定地树起行道的大旗,气力渐衰终不悔。坚信“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豪言“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回溯历史,俯瞰长河,虽然也曾有过一丝对于“天”不令其成事的迷惘,但更多是“舍我其谁”的慷慨傲岸,彰显孟子的理想、责任与担当。

 

 

 

与谈人殷延禄先生

 

 


魏衍华老师

 

通讲结束之后,主持人刘昭博士进行了简单的总结。在他看来,本节课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两章以齐国伐燕的主题引出孟子对于伐燕的态度,是否支持伐燕关键在于人心所向,“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孟子给齐王提出了临时的补救办法,开出了自己的药方,让齐王“置君而后去之”。但是齐王面对诱惑丧失了初心,遭到了燕人的联合反叛。面对燕人的反叛,齐王是有所悔悟的,但是他的臣子却文过饰非替齐王掩饰错误,遭到了孟子严厉的批评。正史里也有很多小人的传记,值得我们咨鉴。后五章是孟子致仕的问题,(即使要离开)孟子依然愿意给齐王机会,希望他尊贤而王,但齐王只是把孟子作为为自己树立声名的标榜,对孟子养而不用。虽然有现实的考量,但在儒家的立场面前,孟子依然不为所动。最终带着自己对“时也,命也”的无奈,离开了齐国,也显示出了孟子在无奈之下的达观。

 

接下来,与谈人殷延禄老师就通讲内容进行了补充和总结。

 

殷老师提出,大家在读孟子的文章时常常会感到豪气充盈、浩浩荡荡,但今天读到的这几章,似乎有很多言犹未尽的地方没有展开去讲。所以,在阅读这几章时,认真思考曲折的地方,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义理。

 

(4.8齐人伐燕)或问曰:“劝其伐燕,有诸?”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

 

读至此,或许有读者会疑惑,这似乎是孟子在为自己劝齐王伐燕所做的辩解。因此,对于齐王伐燕相关章节需要做一个细致的梳理。《孟子》中涉及齐王伐燕的内容共有四章:2.10(齐人伐燕,胜之)、2.11(齐人伐燕,取之)、4.8(沈同问伐燕)、4.9(燕人畔)。朱熹《孟子集注》载:若以第二篇十章十一章,置于前章之后,此章(注:4•9)之前。则孟子之意,不待论说而自明矣。

 

对于孟子的这一思想主张以及燕可伐的政治判断,后世少有异议。但孟子反驳“劝齐伐燕,有诸”质问的回答,却争议满满。初读本章“齐人伐燕”以下的文字,常常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孟子明明劝齐伐燕了,却矢口否认,辩解的理由似乎很牵强。基于这样的理解,司马光在《疑孟》中写道:

 

孟子知燕之可伐,而必待能行仁政者乃可伐之。齐无仁政,伐燕非其任也。使齐之君臣不谋于孟子,孟子勿预知可也。沈同既以孟子之言劝王伐燕,孟子之言尚有怀而未尽者,安得不告王而止之乎?夫军旅大事,民之死生、国之存亡皆系焉,苟动而不得其宜,则民残而国危,仁者可忍坐视其终委乎?

 

司马光的质疑是非常严厉的,这就需要我们细细品读文本。“今以燕伐燕,何以劝之哉?”明确地告诉我们,这个故事发生在2.10(齐人伐燕,胜之)、2.11(齐人伐燕,取之)、4.9(燕人畔)之后。齐宣王兼并燕国的贪心、“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的恶行,使得本可以效文武、为天吏的正义战争,沦为“以燕伐燕”的兼并之战,且由此造成燕人的激烈反抗、诸侯的趁火打劫,陷齐国于危险境地。

 

此时此刻,小人不出意外地出现了:有的人宽慰齐宣王,周公那样的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您这点小错误算什么!(4.9章)有的人指责孟子“劝齐伐燕,有诸?”欲把齐宣王的错误一股脑推卸给孟子。实际上,在2.10章,孟子明确提出:“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在2.11章,提出“王速出令,出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不仅有事前的行动纲领,而且有事后的补救措施,何来“坐视其终委”呢?两个指点齐宣王一个都不听,现在却要把所有的错误都让孟子来承担,有这样的道理吗?这一点要格外注意。

 

对于4.9章的理解,孙奇逢《四书近指•公孙丑下》载:

 

程子曰:管叔未尝有恶也,使周公逆知其将叛,果何心哉?(殷:此为周公之仁)惟管权之叛,非周公所能知,则其过有所不免矣。(殷:此为周公之过)故孟子曰:周公之过,不亦宜乎?(殷:此为同情地理解)后世处周公时地者,不可不知大义灭亲之法;(殷:此效法周公改过)论周公心术者,不可不知观过知仁之法。(殷:此效法周公之仁)

 

以此为参考,我们对4.9章会有更深入地理解。殷老师指出,结合实际生活,对我们也有所启发:无论时下的境况如何,请你每天三遍诵读,时刻提醒自己、警醒自己,不做阿谀权贵、文过饰非的小人: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无论时下的境况如何,请你每天三遍通读,时刻提醒自己、警醒自己做一个勇于改过自新的人: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在阅读的过程中,不要仅仅局限于孟子与齐宣王的对话,更要将其中道理放置于我们的生命当中去体会。

 

针对4.10章,孟子辞官回家,齐宣王欲以“国中之室、养弟子之财”的馈赠来挽留。殷老师说,齐宣王也知道孟子对于接受不接受馈赠是有原则的:“无处布馈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4.3章)故他很周到地为孟子找了一个接受馈赠的理由:“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由此可以看到,齐宣王挽留孟子是诚恳的。当然,齐宣王不用孟子也是事实。(这从上章“惭而不悔”显然可见)齐宣王挽留孟子是诚恳的,这是情的相投;齐宣王不用孟子是事实,这是义的不合。有此情的相投而义的不合,所以孟子的去是必然的,也是纠结的。这就是为何我们在阅读时会感到曲折、困惑的原因。

 

对于4.11章,赵岐《孟子注》云:

 

言子为我虑,不如子思时贤人也。不功王使我得行道,而但劝我留,留者何为哉?此为子绝我乎,又我绝子乎,何为而愠恨也?

 

殷老师解释道,“留者何为哉?”这才是核心的问题!孔子云:“道不同,不相为谋”“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说客与孟子思考的问题就不在一个层面上,造成两人见面时尴尬的原因自然不是孟子表面上的礼貌不周,而是两人根本上的理念不同,而孟子的理念又不是“客”所能了解的——做个热心助人的人,也需要有足够的德行和智慧。

 

在4.12章中,殷老师提到,尹氏语人之言,乍听之下似乎充满逻辑的思辨,令人反驳不得。但是《孟子·尽心下》中有一段话:

 

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契,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

 

有一种人,要指摘他,却又举不出什么大错误来:要责骂他,却也无可责骂,他只是同流合污,为人好像忠诚老实,行为好像方正清洁,大家也都喜欢他,他自己也以为正确,但是与尧、舜之道完全违背,所以孔子说他是残害道德的人。尹士的话,正是贼害圣贤的话,好在他也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

 

对于4.13章,殷老师引用了张栻《南轩先生孟子说》中的一段分析:

 

充虞盖亦察孟子颜色之间若有不豫之意,而浅心所量,遂有“不怨天、不尤人”之问也。而不知孟子之心,盖疑王道之久旷,忧生民之不被其泽,是以若有不豫色然也。……若夫在孟子之进退去就,则何疑、何忧之有哉?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为天下苍生计,孟子如何高兴得起来?“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培养身心,等待天命,孟子又有什么可忧可惧怕的呢?这就是朱熹在《孟子集注》中写道的“盖圣贤忧世之乐,乐天之诚,有并行而不悖者,于此见矣。”

 

殷老师曾在其朋友圈发过这样的一段文字:

 

或问:“儒者常说‘孔颜乐处,然则儒者无忧乎?’”曰:“儒者无忧。”又问:“‘忧以天下’,非忧乎?”曰:“‘忧以天下’,正是儒者之乐处。”

 

孟子之“不豫”,正是孟子之乐处!如此,方可了解孟子离齐之缠绵曲折;如此,方可想见孟子之至大至刚。

 

针对4.14章,殷老师提到,张岱在其《四书遇•孟子公孙丑下》载:

 

或问:一见思去,又何出昼之迟迟?沈无回曰:“圣贤之救乱世,如慈母之救病子,有一份未绝,亦不肯放手,便是孔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之家法。”

 

孟子早就看到齐王不行仁政,为何还如此纠结?类比慈母为救子,只要还有一份的希望,即使付出百倍的努力也心甘情愿,这就是孟子不肯洒脱离去的原因。

 

在孟子接触的君王中,滕文公让孟子感到遗憾:言听计从,却国小而外敌强;梁惠王让孟子感到无奈:老而不昏,却时不我待一岁而终;梁襄王让孟子感到失望:年轻气盛,却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唯有齐宣王让孟子感到无限纠结:不失善根、拥有大国,却终无所作为。

 

殷老师说,当我们把4.8、2.10、2.11、4.9、4.10、4.11、4.12、4.13、4.14九章放在一起看时,会特别感同身受。在清明节时,殷老师读到4.11、4.12、4.13、4.14四章曾写下这样一段文字:

 

去齐、去齐、去齐、去齐!一位性格坚毅、正气充盈的孟子,何以缠绵如此?寡断如斯?为齐王?为齐国?为自己?非也!非也!是为天地、为生民、为往圣、为万世也!读思至此,废书酒泪以祭孟子——凤兮凤兮,当爱惜其羽毛矣;麟兮麟兮,来非其时矣。

 

殷老师认为,这几章里文字纠结、缠绵,与孟子其他说理辩论中正气充盈、浩浩荡荡的文字风格迥异,我们应该细细去体味,以利于我们对孟子其人有更加丰满的认识,对于孟子所讲的道理和思想有更深层次的把握和理解。

 

 

 

学友反馈

 

 

 

主持人刘昭博士

 

随后,在主持人刘昭博士的组织下,现场与线上的听众就自己的感悟和问题积极发言讨论。

 

有学友提出:“此处几章,既有齐宣王对孟子的多番挽留,又有孟子对齐宣王施行仁政的殷切希望,但孟子重仁而不重利,最终还是毅然离开齐国。齐国作为当时的大国,虽有施行仁政的基础,但在霸权相争的时代下,施行仁政或非其最优的发展方略。齐宣王虽未施行仁政,但崇尚礼制,礼待孟子。结合种种,该如何来评价齐宣王此人?”

 

刘老师首先就自己的感想与大家做了分享。刘老师认为这个问题比较深刻,它存在一个辩证的关系。一方面,孟子有推行仁政的理想抱负,齐国当时也具备推行仁政的基本条件:一齐国国力充盈,二齐王勇于自省。主观上来说,齐王是想强大国家,同时也想让老百姓得到福祉的。齐王虽并没有否定孟子的仁政理念,但也没有将其付诸实践。当时各个国家都在追求霸道,认为以霸制霸才能强大自己,通过穷兵黩武以武力征服天下,这是大家的基本认知。因此孟子推行仁政的主张,是不被大家所接受的。另一方面,齐宣王又十分优待孟子,但这种礼遇只是尊其人,不是尊其道。比起尊贤,孟子更看重的是尊道,即使外在的礼仪略差,但只要尊贤重道推行王道便是贤明的君主。所以从辩证关系来看,二者并不矛盾。

 

接着,殷老师从另一个角度做出了详细的解答。殷老师认为,在年龄上,孟子大于齐宣王,在齐宣王即位之初孟子便到了齐国。在情感上,二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只是在治国方略上,齐宣王不能接受孟子的主张,这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殷老师同意刘老师的看法,认为这其中存在“命”的因素,是因为还没有到历史的发展阶段(时势)。虽然历史不能假设,但是通过历史的发展,我们可以更明了地看到孟子所提出的仁政思想是符合人类社会发展方向的。这也启示我们要建立起充分的信心,不能因为在某一时段存在一些不可能成功的条件,就怀疑他的方向性。殷老师认为齐宣王人不错,他从细节上进行补充,说道(从齐宣王身上可以看到)每当遇到纷争时,周围必定会出现很多小人,文过饰非不让君王改过。读《孟子》时你会发现这种现象普遍存在,王的周围通常会聚集很多纯粹为了自己利益的小人。孟子说时子不了解他,殷老师认为其实时子非常了解孟子,只是时子是个小人,他知晓其间的利害关系,清晰地看到齐宣王和孟子之间的矛盾不在于情感关系,而在于道义上的不同。所以当齐宣王派他去挽留圣贤时,他却转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的做派在我们生活中也不罕见,小人十分聪明精于算计,对任何事都有很强的负面作用。所以,无论是在历史的长河还是时下的生活中,对这些非常聪明却品行不端的小人还是要多加留意。

 

针对此问题,孔子研究院魏衍华老师表示赞同刘老师和殷老师对齐宣王的评价,就齐王犯错时身边有小人为他文过饰非,也能大体推测出齐国拥有怎样的政治生态。此外,魏老师针对圣人“忧惧之心”也提出了一些独到的个人见解。《孟子·滕文公下》载有:“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于是尧“使禹治之”,“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又有“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在魏老师看来,面对糟糕的社会现状,圣王都具有一种共同的品格,即“忧天下之心”,有忧惧之心便采取行动,中华圣道一以贯之。而圣王和圣人之间的差别在于采取行动的方式不同,圣王是任用专业的人干专门的事,孔孟则是以周游列国的方式去推行自己的主张。同为周游列国,孔孟之间也存在差异。魏老师谈到,孔子所游说的国家是与鲁国政治背景相似的,而孟子目的明确,只为推行自己的仁政主张。下一讲我们将学习《滕文公》,滕文公可以说是孟子的知己,但尴尬的是在小国推行仁政是非常困难的。与之相较,在齐国这样已经具备推行仁政条件的大国反复地劝说国君施行仁政,就更显孟子的高明之处了。

 

活动最后,大家对刘老师的讲解、殷老师的与谈报以热烈掌声,“慢庐·慢读”之《孟子》通讲第十一讲活动圆满结束。

 

 

 

活动现场



 

线上学友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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