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岩作者简介:冼岩,男,独立学者。 |
笔者在《左翼崛起在当下中国之必然》一文中,将公平、秩序、自由作为当下中国左中右三大思想阵营的划分标准。应该说,这是一种很好的观照角度,它不但揭示了三大阵营的主流核心价值,而且边界清晰,相对公允。公允的依据是,对于各系核心价值的界定,能够获得系内人士的广泛认同,虽然他们可能纷纷质疑对于其他系别的界定是否准确——每个人都站在自己“合理内核”基础上,质疑其他人的立场与动机,这正是思想界纷争不断,而且似乎永远“拎不清”的重要原因。
但是,对于左中右等派别涵义的审视,当然可以有其他维度。前文主要从观念的着眼点和核心价值来审视,这里不妨从各自的出发点来审视,结果同样有趣。右翼以自由主义为主线,自由主义是典型的个人主义,其出发点无疑是个人利益;而左翼以社会主义为主,视角是集体主义的,以社会整体利益作为出发点;从全球范围而言,中间保守主义既有倾向于个人的,也有倾向于集体或群体的,但具体到中国,显然还是倾向于集体,因为中国传统的主流倾向于集体。正因为这样,一些人将保守主义归类于左翼,认为中国并没有真正的中间阵营。也正因为如此,自视为代表最广大民众、尤其是中下层民众利益的左翼,却被一些人视为政府帮闲、朝廷鹰犬。这不完全是出于恶意的诽谤,有些人是因为视角导致的光影重叠,真的这么看——当左翼从社会整体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时,在某些具体问题上,易与政府的国家利益考量相接近,甚至重合。这种个人与集体视角取向之不同,也是左右双方敏感点、兴奋点经常不同的主要原因。很多被左翼视为生死存亡的大事,右翼漠不关心;而对于右翼热情投入的那些事,左翼往往视而不见。举例说,在维权个案方面,右翼确实参与和关心更多;而在诸如《劳动法》的修改、社会保障的推动以及重大腐败案件的查处上,左翼显然更愿意投入。
正因为同样的集体(群体)视角,民族主义被视为左翼之一员。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民族主义遭到右翼尤其是自由主义的敌视。一些民族主义的代表人物如王小东,在自由、民主等关键问题上,观点、主张与自由主义很接近。一些民族主义者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自由主义者就是看我不顺眼呢?其实根子就在这里。哪怕你观点、表述和自由主义一致,但在自由主义者的眼中,你说的和他说的,还是两回事。在自由主义者看来,从整体利益出发的自由、民主诉求,就像青天大老爷的恩赐一样,没有可靠性,随时可能被放弃;只有立足于个人权利的自由和民主,才是真实的。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赞成自由、民主的民族主义者,大都反对因急于求成而导致当前的发展局面受挫;他们主张,应该暂时先将其他的诉求放下,抓住机会集中力量再稳定、发展个一二十年或者二三十年,赢得和稳固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地位后,再回过头来解决国内诸如分配公平、权利扩张、民主建构等问题。显然,这是典型的民族强大、整体利益优先的民族主义思路,不如此,也就不成其为民族主义了。
对这种从现实条件出发,在民主、自由问题上所作的权宜与变通,自由主义者不屑一顾。在自由主义那儿,自由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是优先的,决不能被置后,更不能被放弃;增进个人自由是社会发展和进步的维一正途,舍此之外,一切都是歪门邪道。越是在所谓的“发展机遇期”,越应该加速扩张自由;只有立足于个人自由,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才是真实的。那种摈弃了个人权利和自由的所谓发展,只是一种虚幻的游戏,因为个人在这种发展中感受不到幸福;能够得到的,只是对于“虚幻共同体”(民族、国家)的虚幻幸福感。
因此,民族主义者与自由主义者尽管在抽象议题上可能相互接近,一涉及到具体问题,往往争吵不休。在中国,至少在现阶段,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的这种背道而驰,在根子上是难以调和的。难以调和的重要原因是,中国的自由主义者在自己无法把握的事情上,大都相信哈耶克的“自发演进”,反对其他人的“理性建构”,不相信社会进程上的迂回取径,坚持直道而行,拒绝螺旋式前进。
作者惠赐儒家中国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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