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大夫对古代书院发展的特殊贡献
作者:赵连稳
来源:《学习时报》
时间:孔子二五七三年岁次癸卯二月廿六日甲戌
耶稣2023年3月17日
士大夫是中国传统社会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中国的传统书院自唐末五代诞生到清末改制,经历了千余年。士大夫的经世情怀使他们和传统书院相伴而行,在他们的坚持和推动下,书院仍然得以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对中国文化传承、教育发展、人才培养等都产生了积极影响,在这个过程中,士大夫作出了特殊贡献,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书院兴办的主持者
具有经世情怀的士大夫兴办了书院,书院培养的士大夫又加入到兴办书院的行列中,推动着书院加速向前发展。
唐末五代到北宋时期,随着社会政局由动荡趋向稳定,书院获得很大发展,选址也由傍山带水、林茂泉清之处逐渐转向城镇或郊区。南宋以后至清朝,理学和书院呈现出一体化迅猛发展态势,许多信奉理学的士大夫,如朱熹、吕祖谦、陆九渊、王阳明、湛若水、左宗棠、李鸿章等热衷于兴办书院,且大都带头捐俸,积极投身到兴办书院的行列中。朱熹每到一个地方做官,均把兴办书院放在首位,如在闽北建阳、武夷山创建寒泉精舍、武夷精舍、竹林精舍,还主持修复岳麓书院和白鹿洞书院。陆九渊于贵溪建造象山书院,吕祖谦在家乡金华建造了丽泽书院。这些理学大师的弟子们也纷纷在各地兴办书院,像朱熹的好友、南宋宰相赵汝愚就曾经在家乡余干建造了东山书院。明朝嘉靖年间,王学兴盛起来,内阁首辅徐阶居然以阳明弟子自居,在京师的灵济宫开讲王学。王阳明兴办了多所书院,临终之前还在南宁兴办了敷文书院。王学门人也在各地纷纷兴办书院,如绍兴知府南大吉重修了稽山书院,文学家汤显祖在广东徐闻县任典史时,建造贵生书院,后任遂昌知县时,又建相圃书院。礼部尚书、理学家湛若水在全国各地兴办书院几十所,仅在广东就建立了不少书院,如西樵的云谷书院、大科书院,广州的天关书院,罗浮的甘泉精舍,增城的明诚书院,龙潭书院、独冈书院、莲洞书院和番禺的鳌峰书院等,弟子多达数千人。清雍正帝继位以后,大力支持书院发展,士大夫兴办书院的热情更加高涨,下自县令、知州,上到巡抚、总督,多身体力行,像阮元、陶澍、左宗棠和张之洞等地方大员,都投身到书院建设的大潮中,这些官员所到之处,以振兴文化教育为己任,或建造新的书院,或修复已有书院,如左宗棠主政西北时,根据《左文襄公在西北》统计,从同治八年至光绪六年,兴办尊经书院等共计20多所,修复仰止书院等16所。
经过一代又一代士大夫的努力,到了清朝,东北迄黑龙江、西北至新疆、西南到云南、东南达台湾,均兴办了数量不等的书院,使书院教育普及到边疆地区,儒家思想也随之传播到边疆,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巩固和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
书院教学的主讲者
士大夫还是书院教学的主讲者,他们或在为官一方时到所在地的书院进行讲学,或在致仕以后做了书院的主讲,还有的士大夫一生热衷于书院讲学,难能可贵的是,晚清时期的许多士大夫在书院讲授西学,使书院成为维新阵地。
北宋理学家、教育家程颐一生除短时期踏入仕途外,大部分时间在书院讲学,如他在洛阳伊川自己建造的伊皋书院讲学20年,与其兄程颢一样,主张教育的目的在于培育圣人,在于教育后生怎样才能成为圣人,兄弟二人还长期在嵩阳书院讲学,使嵩阳书院和伊皋书院成为理学的重要发源地。朱熹一生在地方为官的同时,从事书院讲学长达20多年,曾经在石井书院、白鹿洞书院、濂溪书院、月林书院、石洞书院、瀛山书院、东山书院、岳麓书院等20所书院讲学,宣传他的理学思想,成为理学集大成者。明朝士大夫书院讲学之风盛行,王阳明及其弟子更是对书院讲学情有独钟,一生和讲学结下不解之缘,明朝嘉靖三年,王阳明应绍兴知府南大吉盛情邀请,讲学稽山书院,传播“知行合一”学说,来自湖广、广东、直隶、南赣等地的士人“盖环坐而听者三百余人”,听者无不惊为天人。王阳明讲学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以至于他在平定朱宸濠叛乱的过程中,还在给生徒讲学。
那些有名的书院成了士大夫聚集讲学的场所,如白鹿洞书院,明朝时就曾经有解缙、胡俨、王阳明、湛若水、罗洪先、李梦阳、李贤、李龄等人到此讲学,其中,文学家李梦阳多次到白鹿洞书院讲学。又如衡阳的石鼓书院,明朝嘉靖、万历年间,王学大师湛若水数次到此讲授“体认”之学,邹守益亦在此传播“良知”学说,其他王门弟子蔡汝楠、蒋信、赵贞吉、罗汝芳、孙应奎等,还有茅坤、李渭等其他流派的理学家,也曾到石鼓书院讲学,湛若水甚至以80岁和90岁高龄两次到石鼓书院讲授《孟子》,一时间,诸士列侍环听,“宛然一邹鲁诛泗之风也”。清朝时期,士大夫仍然热衷于书院讲学,书院成为宣传理学的重镇,成为考据学的学术中心。清康熙十年,著名理学家李顒南游无锡的东林书院,并在此讲学,不久主讲关中书院。苏州的紫阳书院是汉学皖派学者聚集地,皖派的汉学大师方楘如、江永、凌廷堪、汪绂、汪龙等,都曾在此讲学。考据学大师,乾隆、嘉庆、道光三朝的重臣阮元,名儒王昶和孙星衍都曾经在杭州的诂经精舍讲学。章太炎的老师俞越,更是主讲诂经精舍31年。随着晚清洋务运动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书院开始传播西学,如上海的龙门书院、求志书院,陕西泾阳的味经书院和天津的问津书院等。
书院运行的保障者
士大夫掌握着书院山长选拔、经费管理等方面的权力,通过制定书院学规、章程,使山长选拔、经费管理等制度化、规范化,保障书院正常运行。
书院山长不但负责教书育人,还担负日常管理的责任,对书院日常运行至关重要,所以山长必须是品德高尚、学问高深的人,一般由“经明行修”“学行兼善”的进士或举人担任。元朝、明朝和清朝中期以前的书院山长大都由官府聘请士人担任,这种由官府掌握山长聘用权的形式,被称之为“官聘”。如江西的地方官员常常为白鹿洞书院延请山长,明成化三年,江西提学佥事李龄,聘请理学家胡居仁为白鹿洞书院山长(又称洞主);成化十六年,江西提学副使钟成又聘请胡居仁担任白鹿洞书院洞主。明朝中期以后,有的地方书院山长开始由乡绅“公议”,然后禀明官府,由官府备官聘请,此谓“公议官聘”。清乾隆朝后期,书院山长由“公议官聘”产生的日益增多,再后来,很多地方书院山长选聘权由乡绅,即居乡士大夫“公举聘请”,不再报官府备案。很多山长爱岗敬业,如左宗棠担任渌江书院山长时,书院出现了“人人奋勉,气象一新”的局面,张佩纶担任天津问津书院山长时,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其门生、“南开校父”严修对人说,他能有今天的长进,没有先生的“督责之力不及此”。
为了给书院的日常运行提供经费保障,士大夫往往慷慨解囊,或捐出俸银,或捐献田产,或拨出公田及被罚没的土地,或以公帑置田以助书院。王阳明在巡抚南赣时,曾捐赠白银50两资助白鹿洞书院增置田产,御史陈锉为白鹿洞书院置办田产432.6亩,江西提学佥事李龄为白鹿洞书院置办田产408.9亩。清朝官府鼓励个人向书院捐资,对于捐献有功者或者赏官晋级,或者给以匾额作为奖励,更加刺激了士大夫捐资助学的积极性。书院则把平时结余下来的银两交给店铺或者当铺,每年收取一定的利息,作为书院的稳定收入,这种方式到了清朝尤为多见。清朝中后期,乡绅在地方书院管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由乡绅组成的董事会负责书院管理,除去前面提到的选聘山长之外,还负责管理书院经费,董事每年将书院一年的经费收支和存储情况,造册张贴,并且一份送给地方官府,一份交给董事会,目的是“永远备查”,接受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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