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保锋】孟子心目中的“大丈夫”

栏目:文化杂谈
发布时间:2023-06-24 22:46:41
标签:大丈夫、孟子

孟子心目中的“大丈夫”

作者:朱保锋

来源:《学习时报》

时间:孔子二五七三年岁次癸卯四月廿九日乙巳

          耶稣2023年6月16日

 

在中国思想史上,孟子是孔子“道统”和“衣钵”的继承者,被后人尊称为“亚圣”。他继承并发展了孔子的学说,形成了以“仁政”为核心的思想体系,将儒家思想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深刻影响了中国文化的发展和人文精神的养成。在孟子思想中,追求完善的理想人格是其重要组成部分。他以“性善论”为出发点,宣扬“人皆可以为尧舜”,创造性地提出了“大丈夫”的理想人格,为中国人的道德修养树立了标杆。

 

那么,在孟子心目中,什么样的人能够称得上是“大丈夫”呢?

 

“大丈夫”在“气”不在“形”

 

《说文解字》对“丈夫”的解释是:“周制以八寸为尺,十尺为丈。人长八尺,故曰丈夫。”按照这一解释,“丈夫”特指的是“身长八尺”之人。但是,孟子所讲的“大丈夫”与此则大相径庭。在孟子看来,一个人是否称得上是“大丈夫”,与其身材外形无关,而是取决于是否具有“浩然之气”。

 

那么,“浩然之气”又是什么呢?在《孟子·公孙丑上》中,作为门徒的公孙丑曾以同样的口吻请教过孟子——“敢问何谓浩然之气?”对这个问题,孟子的回答是:“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按照孟子的解释,“浩然之气”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作为一种“气”,它是最浩大也是最刚强的,用正直去涵养这种“气”并且不加妨害,它就会充盈于天地之间。因此,孟子所说的“浩然之气”,并非天然存在于自然界的精气,不是简单易得的固有存在,而是需要人在主观上努力才能形成的正气。这种“气”,根源于人内心的善,要通过人的自我修养进行涵育和蓄积,并且“配义与道”,才能形成充盈于人体之内的浩大正直之气。从本质上讲,“浩然之气”是一种至大至刚的人格力量,也是一个人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在孟子看来,一个人想要成为“大丈夫”,必须涵育和蓄积这种“浩然之气”,只有真正具有“浩然之气”的人,才称得上是“大丈夫”。

 

大丈夫“配义与道”

 

那么,“浩然之气”怎样才能涵育和蓄积出来呢?孟子认为,最为重要的是做到两条,即“以直养而无害”和“配义与道”。“直”,即“正”也。孟子认为,一个人只有刚直守正、心底无私,并且把这种品质内化为精神信仰,做到“持志养气”,才能最终形成较高的境界。受孟子这一思想的影响,崇正尚直由此成为中国人人格修养的追求目标,而正直不阿则被视为一个人最为可贵的德行。只有具备了这种德行,才配称“丈夫”。唐代诗人寒山就有诗云:“丈夫志气直如铁,无曲心中道自真。”讲的就是一个人要有坚定正直的志气,能够做到胸怀坦荡公正无私,才称得上是“丈夫”,也才真正懂得了人生的真谛。孟子在讲“以直养而无害”的同时,还强调了“直”绝不是莽直古板,而要“配义与道”,也就是要合乎正义和正道。他认为,如果不能用“义”和“道”来加以修养,“气”就会走样变形,所形成的就是一种疲软败坏的“馁气”。而一个人身上一旦形成了这种“馁气”,就无法在各种境遇下始终保持内心的坚定与平和,也就无法具备成为“大丈夫”的可贵品格。

 

“大丈夫”舍“生”而取“义”

 

“义”在孟子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据统计,在《孟子》一书中,仅“义”字就出现了百余次,“义”也因此成为孟子思想的一个鲜明标识。正如文天祥在其《绝命词》中写到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这是对孔孟思想的精辟概括,也是对二人思想分殊的精准归纳。

 

在孟子看来,“义”不仅仅是一种外在的行为规范,更是实现人之为人基本价值的正路。他认为,人要实现其作为人的基本价值,就必须在面对各种诱惑和抉择时,能够坚定地做到唯义是取。在孟子心目中,唯义是取是“大丈夫”必备的崇高人格。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明确提出了舍生取义的价值选择,即“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告诉我们,一个有崇高道德修养的人,应该为义而生、为义而死。虽然生命是我们所应该珍视的,但是如果还有胜过生命的道义在,当道义和生命不能两全时,绝不能以牺牲道义来换取生命的苟安,而应该慨然地选择舍生取义。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便是“失其本心”,也就不可能成为“大丈夫”。因此,在孟子看来,只有“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并且能够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大丈夫”。

 

在强调唯义是取的同时,孟子还认为“大丈夫”必须要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精神。这种精神,既源自刚直不阿的气节,也源自“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的担当意识。要担当,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必须要有相当强的承受能力,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孟子认为,正是由于有着强烈的担当意识,心中有着明确的目标,所以舜、傅说、胶鬲、管夷吾、孙叔敖、百里奚等人才能在面对艰难困顿时做到泰然处之。在孟子看来,这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时,必然要对承担大任之人进行的磨炼与考验。只有经受住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重重考验与极致磨炼,才能使其达到“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效果。在这一过程中,一个人才能淬炼成钢,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丈夫”。

 

总之,在孟子心目中,一个人能否称得上是“大丈夫”,并不在于是否具有伟岸的外形,而在于是否“善养浩然之气”;也不在于是否拥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的权势,而在于是否具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精神和能否在面对“二者不可得兼”的抉择时舍生而取义。因此,“大丈夫”不仅是孟子心中理想人格的写照,也是孟子为中国人树立的一个仰之弥高的道德标杆。古往今来,无数的志士仁人为这一理想人格孜孜以求,甚至不惜以命践行。这样的人,既是鲁迅先生口中的“中国人的脊梁”,也是孟子心目中的“大丈夫”。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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