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溪史话：夏日夜游，题诗得绿亭，广东学政翁方纲何以厚爱这所书院？
来源：“广东肇庆中学”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四年岁次癸卯十月初七日辛巳

          耶稣2023年11月19日

兰叶吹新暖，蕉阴映晚凉。

鸟鸣檐四角，人坐翠中央。

一片袖襟里，自然薝卜香。

不需烦比喻，更以树名堂。

——翁方纲《得绿亭》

“学政”，全称“提督学政”，亦称“督学使者”，俗称“学台”。学政掌一省之学校、士风、文风之政令。

有清一代，学政是个非常重要又特殊的岗位，而乾隆时期的广东学政翁方纲更是传奇般的存在。

△翁方纲画像，1764-1772年历任广东学政

翁方纲是大学者，也是纵横多省的学政大人。在担任广东学政的8年时间里，这位著名的学者型官员，就与端溪书院发生了很多故事。

从为山长诗选作序，到夜游书院，亲自为书院得绿亭题诗等等，这位当时的学政大人，对端溪书院可谓是厚爱有加。

学政是个什么官？

有一个官职特别有意思，它由皇帝亲自委派，深入地方主管涉及全民的大事——教育和考试；它职位虽在地方，主官地位却与布政使、按察使、乃至巡抚平行，俨然是朝廷派驻地方的钦差大臣。这个特别的官职就是清朝的学政。

△广州市越秀区教育路药洲遗址，原为全省文教最高官府学政署所在

清朝选拔学政的标准极高，主要表现在才学和出身上，必须是进士出身，非进士不任。除此之外还要有翰林院的经历，如翰林院侍讲、编修、庶吉士等，其人品、才学、书法、能力诸方面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出类拔萃者。

而广东自宋明后早已成为世人眼中的“人文所萃”之地，是朝野瞩目的富裕之区。所以派来广东任学政使的资望、官秩又比一般省区要高，名声显赫者甚众。据不完全统计，清朝129名广东学政中，就有状元7人、榜眼5人、探花2人，另有惠士奇、翁方纲、钱大昕、张百熙、于式枚等大批才学卓著、名声斐然的著名学者。广东学政名流巨子荟萃，人才鼎盛，堪居各省学政阵容的前茅。

△广东学政翁方纲书法作品

当年的广东学政衙门，位于今天的广州西湖古药洲，名为“提督学政署”，简称“学署”。每位学政在任时期，都需定期巡视所属府、州、县各地，发现有关地方文教应兴应革事宜，就督导各地的学官负责执行，或会同总督、巡抚饬令各地共同办理。

正是有了一批博学多才的文官主政广东文教，才成就了当时“广东文风甲天下”的美誉！其中，乾隆朝的翁方纲又属于学政中的佼佼者。

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时年31岁的翁方纲被任命为广东提督学政，即广东最高文教长官，一任三届，在广东学政之位上足足待了8年。

△明清肇庆府城（复原图）

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肇庆也曾经是提督学政署所在地。雍正八年至乾隆十五年(1730—1750年），朝廷将广东十府二州分为岭东和岭西两地进行管理，分别命名为广韶学政和肇高学政。而肇高学政的驻地就在肇庆端州，主管岭西的肇庆、高州、廉州、雷州、琼州五府和罗定州，历时20年。

有意思的是，这一点在清代文学家吴敬梓的《儒林外史》第四回中有所体现——肇庆府高要县的严贡生向范进吹牛：“去岁宗师案临，幸叨岁荐。”就是说上一年广东学政到肇庆府主持岁试，严贡生考了个好成绩。

翁方纲做了什么？

乾隆十七年（1752年），年仅19岁的翁方纲高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又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从此，翁方纲官运亨通，31岁就被任命为广东提督学政，连任三届共达8年。

△翁方纲广东学政任上著作《粤东金石略》

学问甚佳的翁方纲在经学、诗学、金石等方面皆有成就，也正因如此，在广东学政任上，他与包括端溪书院山长在内的各方学人关系密切。同时作为当时的诗坛领袖，与他往来唱和的也多为文人学者。

翁方纲尤喜金石研究，曾多次往来肇庆，探访七星岩摩崖石刻，寻访肇庆的砚台。他曾到访端溪书院，与山长一起秉烛夜游，写诗唱和。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得绿亭》四首。其中一首是这样写的——

兰叶吹新暖，蕉阴映晚凉。

鸟鸣檐四角，人坐翠中央。

一片袖襟里，自然薝卜香。

不需烦比喻，更以树名堂。

这首诗写置身得绿亭纳凉之乐，前两联写纳凉的环境；第三联着一“香”字进一层表述心情舒畅；末联点出庑堂的命名，实是点出从事教育工作的乐趣。全诗语言朴实，天然无雕饰，景物明朗如见，给人格外亲切、熟悉之感。这也足可证明学政翁方纲对端溪书院的高度认可与喜爱。

得绿亭，故址在端溪书院（今广东肇庆中学府城校区）内，今已无存。树名堂，就是树人堂，原端溪书院得绿亭后就是树人堂，取《管子》中“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之意。

△东湖校区校内由校友捐赠的最大绿端砚——得绿砚

今天，在广东肇庆中学东湖校校园内，有一方由肇中校友捐赠的世界最大的绿端砚台，这也成为校园最有韵味的文化风景之一。

△俯瞰肇庆府城之宋城墙

其实，学政翁方纲对端溪书院的喜爱还远不止于此，作为当时两广地区的最高学府、岭南四大书院之首的端溪书院，在人才培养方面也确实被翁方纲寄予厚望。他对于书院的师生都充满期待，很注意奖掖提携。例如冯敏昌就是他发现并培养的大才。 

爱徒冯敏昌山长

乾隆三十年(1765年)正月，冯敏昌到合浦应道试，恰逢学政翁方纲来主考钦廉生员。当翁方纲见到冯敏昌的《金马式赋》及拟古诸篇，即赞之“天马”“骅骝”，惊叹：“此南海明珠也”，爱才惜才的翁方纲随即擢拔，这是冯敏昌第一次见到恩师翁方纲，也是他们一生师生情谊的开始。

△先做端溪书院学生，又做山长的冯敏昌

此后数年，继续求学应试的冯敏昌多次或进京、或到省城，或在钦廉等地向翁求教诗文，翁方纲曾亲自手书大赞：“有此才气，则五岭十郡三州竟无其对，所谓粤之诗家，若南园前后五子以及近日岭南三家，皆不足道也。”

1770年9月，冯敏昌终以第三名经魁中式。学政翁方纲随即向主考官陆锡熊道贺，并说冯敏昌是其亲手培植的栋梁之材。

1772年翁方纲离开广东，继续他江西、山东学政的学术与教育生涯。而冯敏昌从中举到中进士，最后到1799年主讲端溪书院，成为享誉岭南的学问大家，仍然与翁方纲往来密切。他们写诗唱和，共同切磋诗文写作与人才培养之道。

△冯敏昌书法作品

冯敏昌晚年出版诗集《小罗浮草堂诗集》时，身为诗坛领袖、山东学政的翁方纲亲自为其做序，他说“吾门诸子可与言诗者无若谢蕴山、冯鱼山二子之诗，予皆序之矣”，可谓赞誉之极。

结语

学政位于一省文教之尊，其思想言行对培养一省人才发挥着引领与示范的作用，而任职广东学政8年的翁方纲，又是其最突出的代表。

宋明以后的广东，能够一改文化文风落后的状态，实与以广东学政为代表的文教官员重视端正学人士子诗文风采，致力于培养学术人才等的多方筹谋，和以端溪书院为代表的广东书院的努力开拓分不开。

正是这种种的合力，终造就清代以来岭南人才辈出，诗、文、书、画如百花迎春，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同时学人士子的成才益见大增。据记载：仅仅是广州、惠州、潮州和嘉应州等地，每届考试人数就多达二三千人，文饬为之座满，甚至露天应考。而肇庆府作为当时与广州同等的全省文教中心，其文风鼎盛、人才辈出更是前所未有，这其中有着岭南最高学府之称的端溪书院当然厥功至伟。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