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何以让人心悦诚服？

作者：陈永跃

来源：《学习时报》

时间：孔子二五七五年岁次甲辰正月廿一日甲子

          耶稣2024年3月1日

在工作生活中，对于身边说话办事让人心悦诚服且享有声望的人，人们常以“深孚众望”称许。这个“深孚”当然是此人以一贯的稳妥、诚实、敢为等方式赢来的。但返本溯源，“孚”字的本义却是由禽孵其卵，足期破壳出生而来。那么它是怎么生发并引申成为“诚信、信任与信服”之义呢？

对于“孚”的解释，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 （孚），卵孚也，从爪，从子。一曰信也。 古文孚。”许慎的解释似过于简单，宋代学者徐铉又加以详细说明：“鸟之孚卵皆如其期，不失信也。鸟抱恒以爪反复其卵也”。徐铉所说的，就是类似于老母鸡等家禽抱窝一样，身下有诸多鸡蛋，母鸡伏在上面用自身体温焐鸡蛋的同时，隔一段时间还要用爪子进行翻挪，把边上移到中间，这样受热均匀的鸡蛋，个个都能在大约20天后破壳而出。“孚”字即是由伏在禽蛋上的禽类会意而来，本义是孵卵。因禽蛋如期而生，便引申出“信”即诚信、守信之意。

对于“孚”字由孵卵演化的经过，清代文字训诂学者段玉裁讲得比较详细，他在《说文解字注》中说：“鸡卵之必为鸡，鸭卵必为鸭，人言之信如是矣。”意思是鸡蛋孵化出来就是鸡，鸭蛋孵化出来就是鸭，好比人说话要算数、讲信用。段玉裁由古字 （孚）上面爪与下面禽卵之窝，指出“孚”由孵化而来，可谓形神兼备，惟妙惟肖。

在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周易》中，也屡见“孚”字为诚信之意，其“中孚卦”的“中孚”便是心中诚信的意思。比如，“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意思是说为政者要专心诚信对待百姓，才会感化百姓。在《国语·周语》的《单襄公论晋周将得晋国》一文中，“孚”字也是诚信之意。单襄公病重后，他对儿子顷公讲公子周的11个方面优点时，就特别强调了“信，文之孚也”，这里的“孚”与“信”字同意，意思是说诚信是一种美德。

而在《诗经》《左传》等典籍中，“孚”字均有信任、信服的意思。先来看《诗经》，在《大雅·下武》有称颂武王的诗句：“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成王之孚，意思是周武王顺应天命继承先人品德，进而取得天下，树立了王者的信誉和威望，成为天下人信服和学习的榜样。这里的“孚”字，显然是让人信任、信服的意思。

《左传·庄公十年》之《曹刿论战》一文，谈及曹刿与庄公就大信小信的讨论时，也提到了“孚”字，被赋予让人信任、信服的意思。曹刿问庄公：“何以战？（你依靠什么作战？）”庄公说：“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衣服和食物这些用来安身的东西，我不敢独自享用，一定分发给众人共享。）”曹刿说：“小惠未遍，民弗从也。（这些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百姓是不会听信您的。）”庄公说：“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祭祀用的猪、牛、羊等牲畜和玉帛，不敢虚夸其大，一定如实以陈。）”曹刿说：“小信未孚，神弗福也。（这些都是小信用，不能使民众信服，上天是不会保佑您的。）”庄公后面接着说：“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虽然不能详细审断，但一定按照实情处理。）”曹刿说：“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这说明您是竭诚为民办事的，凭这一点可以开战，作战时请让我跟随您同往。）”后来鲁国在长勺与齐国交战，鲁军在曹刿的指挥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较为轻易地击败了齐军。曹刿在这里讲的“孚”与“信”“从”等字的含义相近，含有让人信任与信服的意思。

由上可见，“孚”字作为“诚信、信任与信服”的表达，在古代中国甚至先秦以前，就已经被先民奉为做人做事的重要规范和准则。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