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三传通读入门之庄公二十六年

作者：三纯斋主人

来源：“三纯斋”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五年岁次甲辰七月初七日丙午

          耶稣2024年8月10日

[春秋]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

夏，公至自伐戎。

曹杀其大夫。

秋，公会宋人、齐人，伐徐。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鲁庄公二十六年，公元前668年。

春季，《春秋》唯一的记录是战争，“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这条记录，三传都未关注。

夏季，《春秋》有两条记录。第一条是“夏，公至自伐戎。”春季开始的伐戎战争持续了一个季度，到了夏天，鲁庄公帅师回国。如果按照《公羊传》此前曾说的“得意致会，不得意致伐”，则这条记录似乎意味着鲁国伐戎并未讨到什么便宜。

夏季，《春秋》的第二条记录是“曹杀其大夫。”曹国杀掉了某个（或者某几个？）大夫。但杀的大夫是谁？为何杀大夫？这几个关键点都没有说，让人一头雾水。《公羊传》对此条解读如下：

何以不名？众也。曷为众杀之？不死于曹君者也。君死乎位曰灭，曷为不言其灭？为曹羁讳也。此盖战也，何以不言战？为曹羁讳也。

为何《春秋》没有记录被杀的是谁？因为被杀的不止一个人。为何杀了很多大夫？因为他们没有为国君而战死。国君死在其位称“灭”，这里为何没有用“灭”？是为了曹羁避讳。这是发生了战争，但为何没有说发生战争？也是为了曹羁避讳。

结合此前《公羊传》在鲁庄公二十四年冬季对于曹国和戎人相关事件的解读，此处强调“为曹羁讳”，是因为认为曹羁是贤大夫但出奔求生了。他曾经劝谏曹僖公不要正面硬杠戎人，但曹僖公不听。从这段解读看，应该是曹国此时开始清算那次战争中表现不力没有死节的大夫们。不过这也给年初鲁国攻打戎人一事做出了一个注解：鲁国伐戎，大概率是替曹国出头——毕竟两国此前总体处的还是可以的，而且都是华夏一脉属于中原之国，又都是姬姓诸侯。

《榖梁传》对这条记录解读如下：

言大夫而不称名姓，无命大夫也。无命大夫而曰大夫，贤也，为曹羁崇也。

之所以只说了是大夫而没有记录名字，是因为被杀的大夫没有经过王室册封，虽然没有经过王室册封，但这里还是称为大夫，是表示认可其人的贤德，表示对曹羁的崇敬——言下之意，被杀的就是曹羁。

曹羁的身份，从前年出现时就有点神秘，曹国这次杀大夫事件也是有很多疑点，但是我看到的资料有限，也只能解读到这里了。

到了秋天，战争再次发生，《春秋》记录说“秋，公会宋人、齐人，伐徐。”徐国是当时东夷集团实力最强大的一个，始封在夏禹时期，据说因为伯益辅佐禹治水有功，他的儿子嬴若木受封于徐（注：今天江苏徐州一带），建立了徐国，此后的夏、商、西周时期，徐国一直是强大的诸侯国之一。在周穆王时期，徐国国君是徐偃王，曾有数十诸侯向其臣服，严重威胁周王朝的统治，有另立中央之嫌疑，于是周穆王出兵讨伐试图使之臣服——可见徐国当时属于不服中央政府管辖的地方割据势力。但后来还是被周穆王打败，徐偃王归隐山林，周穆王封他的子孙为国君，继续统治徐国。

徐国与鲁国和宋国近邻，但关系并不好，所以这次遭到了三国联军攻打。但遗憾的是，因为《三传》对这条记录也未做解读，我也查不到更多史料，所以这次战争的其他信息也是一片空白。如果非要说这条记录有什么耐人寻味，那就是里面鲁国、宋国、齐国的排序，按说此时齐桓公已经称霸，则“秋，公会宋人、齐人，伐徐”这样的排序记录，说明此事中宋国比齐国参与度高、积极性高——也正常，毕竟徐国离齐国远一些，跟齐国自身其实关系不大。

冬季，《春秋》的记录是“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三传对这条记录均未关注。

《左传》这年的记录还是晋国的事情：

二十六年春，晋士蒍为大司空。夏，士蒍城绛，以深其宫。秋，虢人侵晋。冬，虢人又侵晋。

大司空，主要负责掌管国家的土木工程事宜，属于高级核心官员，士蒍出任这一职务显然是晋献公对他卧底立功的奖赏。绛，即晋国此前的都城翼，杜预注释说“今平阳绛邑县。”大致在今天山西的曲沃县和翼城县一带。鲁庄公二十六年，春天，晋国的士蒍成为了大司空。夏季，士蒍修筑了绛，并且加深宫墙。秋天，虢国攻打晋国。冬天，虢国人再次侵扰晋国。

这里的虢国是北虢，当时在夏阳即今天的山西平陆一带。从这段记录看，晋国与虢国的关系比较紧张。这也能理解，毕竟两国紧挨着，很容易发生摩擦。不过虢国这次挑衅晋国还有其他原因，按照《史记·晋世家》的记载，是由于当时“晋群公子既亡奔虢，虢以其故再伐晋。”所以虢国为这些公子而攻打晋国，并不是什么正义感使然，而是想政治投机获取利益罢了。“士蒍城绛，以深其宫”显然也是预防虢国所采取的主动手段。

虢国这两次挑衅，可能是想着晋国刚发生晋献公诛杀群公子事件，朝内局势不稳，想借机揩油，但却没有想到，晋献公绝对是个狠人，怎么可能吃亏之后就此善罢甘休？虢国很快就会迎来晋国的报复，而且报复的后果非常严重，我们且待来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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