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峻】孔子的政治观和人生观

栏目:往圣先贤
发布时间:2024-11-29 22:31:52
标签:

孔子的政治观和人生观

作者:杨伯峻

来源:节选自《杨伯峻学术论文集》,杨伯峻 著

 

孔子的政治观和人生观

 

在春秋时代,除郑国子产等几位世卿有心救世以外,本人原在下层地位,而有心救世的,像战国时许多人物一般,或许不见得没有,但却没有一人能和孔子相比,这从所有流传下来的历史资料可以肯定。在《论语》一书中反映孔子热心救世,碰到不少隐士泼以冰凉的水。除长沮、桀溺外,还有楚狂接舆、荷蓧丈人、石门司门者和微生亩等等。孔子自己说:“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石门司门者则评孔子为“知其不可而为之”。“知其不可而为之”,可以说是“不识时务”,但也可以说是坚韧不拔。孔子的热心救世,当时未见成效,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这里不谈。但这种“席不暇暖”(韩愈《争臣论》,盖本于《文选》班固《答宾戏》)、“三月无君则吊”(《孟子•滕文公下》)的精神,不能不说是极难得的,也是可敬佩的。

 

孔子的时代,周王室已经无法恢复权力和威信,这是当时人都知道的,难道孔子不清楚?就是齐桓公、晋文公这样的霸主,也已经成为陈迹。中原各国,不是政权落于卿大夫,就是“陪臣执国命”。如晋国先有六卿相争,后来只剩四卿——韩、赵、魏和知伯。《左传》最后载知伯被灭,孔子早“寿终正寝”了。齐国陈恒杀了齐简公,这也是孔子所亲见的。在鲁国,情况更不好,“禄之去公室五世(宣、成、襄、昭、定五公)矣,政逮于大夫四世(季文字、武子、平子、桓子四代)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而处于“陪臣执国命”时代。在这种情况下,中原诸国,如卫、陈、蔡等,国小力微,不能有所作为。秦国僻在西方,自秦穆公、康公以后已无力再过问中原的事。楚国又被吴国打得精疲力尽,孔子仅仅到了楚国边境,和叶公相见。纵然有极少数小官,如仪封人之辈赞许孔子,但在二千多年以前,要对当时政治实行较大改变,没有适当力量的凭借是不可做到的。孔子徒抱大志,感叹以死罢了。

 

孔子的政治思想,从《尧曰篇》可以看出。我认为《尧曰篇》“谨权量,审法度”以下都是孔子的政治主张。然而度、量、衡的统一直到孔子死后二百五十八年,秦始皇二十六年统一中国后才实行。孔子又说,治理国家要重视三件事,粮食充足,军备无缺,人民信任,而人民信任是极为重要的。甚至批评晋文公伐原取信(见《左传•僖公二十六年》)为“谲而不正”。孔子主张“正名”,正名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当时正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孔子的政绩表现于当时的,一是定公十年和齐景公在夹谷相会,在外交上取得重大胜利;一是子路毁坏季氏的费城,叔孙氏自己毁坏了他们的郈城,唯独孟氏不肯毁坏成城(《左传•定公十二年》)。假使三家的老巢城池都被毁了,孔子继续在鲁国做官,他的“君君,臣臣”的主张有可能逐渐实现。但齐国的“女乐”送来,孔子只得离开鲁国了。孔子其他政治主张,仅仅托之空言。

 

孔子还说:“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孔子所谓“东周”究竟是什么内容,虽然难以完全考定,但从上文所述以及联系孔子其他言行考察,可以肯定绝不是把周公旦所制定的礼乐制度恢复原状,孔子知道时代不同,礼要有“损益”。他主张“行夏之时”,便是对周礼的改变。所谓夏时是以立春之月为一年的第一月,周的历法是以冬至之月为一年的第一月。夏历便于农业生产,周历不便于农业生产。从《左传》或者《诗经》看,尽管某些国家用周历,但民间还用夏历。晋国上下全用夏历。所谓周礼,在春秋以前,很被人重视。孔子不能抛弃这面旗帜,因为它有号召力,何况孔子本来景仰周公?周礼是上层建筑,在阶级社会,封建地主阶级无妨利用奴隶主阶级某些礼制加以改造,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不能说孔子要“复礼”,要“为东周”,便是倒退。他在夹谷会上,不惜用武力对待齐景公的无礼,恐怕未必合乎周礼。由此看来,孔子的政治主张,尽管难免有些保守处,如“兴灭国,继绝世”,但基本倾向是进步的,和时代的步伐合拍的。

 

至于他的人生观,更是积极的。他“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他能够过穷苦生活,而对于不义的富贵,视同浮云。这些地方还不失他原为平民的本色。

 

责任编辑:近复

 

微信公众号

儒家网

青春儒学

民间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