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法相亲记
——儒家与当代中国思想之创生暨“儒生文丛”第二辑出版座谈会观感
作者:绍清
来源:作者惠赐《儒家邮报》发表
时间:孔子2564年(耶稣2013年)11月26日
从任重兄的微博上得知有儒生文丛第二辑的发布会,并且届时将有与法学界名流的高端对话,这消息着实吊足了俺的胃口。
儒学和法学的渊源,几乎和道家的渊源一样久。孔子在世的时候,已经有子产铸刑书,范匄铸刑鼎,邓析作竹刑了,自此法家和儒家的治理思路大相径庭,彼此的碰撞衍生出诸多的故事,既有焚书坑儒这样的极端之举,也有盐铁会议这样的公开辩论,即使到了西学传入,儒家、法家都已没落,在文革中还是爆出了儒法之争的大批判。今天的儒学,经过几代新儒家筚路蓝缕的拓荒,总算有了复兴之象,在这个时候接受百年来在西学熏陶中赫然树植为显学的法学的挑战,又将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研讨会的开始,由几位作者张晚林、林桂榛、陈乔见各自就新书陈述心得,这些论述中规中矩,不偏不倚,似乎是在扎稳营盘迎接强敌的进攻。
来自法学界的声音却是让大家大吃一惊。许章润老师一番充满诗情画意的演讲,一下子就将研讨会带入高潮。他首先用儒家正名的功夫开玩笑说秋风老师应该自称儒生,继而称儒学在中国始终不曾退场,即使在文革批林批孔的巅峰期,作为反面教材,儒家经典也一样影响了大批群众。许老师更从法学角度论证说儒学是中国文化主权的表征,赞扬儒门家国天下的构建,有效地缓解了共和主义和社群主义的紧张。在许老师之后,胡水君从法理学角度论证回归传统的必要性,张龑则力图从法律角度去重建家庭文化,并坦言百年来的立法大跃进并没有中国带来法治,因为立法的脱离现实,在实践中也就很难让人接受。
这些来自法学阵营的声音反而让儒门中人不知所措,陈明说顿时有无处施展的感觉,这大概也是让旁听者们喜出望外的地方。来自法学界的朋友们的衷心祝福一时使得气氛非常活跃,有与会者甚至戏称此会为思想史的一次事件。大多数来自高校的学者们都对儒学的复兴表示非常乐观。倒是一直致力于儒教网建设的慕朵生君,罕见地和全场唱了一次反调,他指出当今儒学所处的境地仍然尴尬,甚至在西化的大潮中,相对的地位不是提高了,而是下降了。
针对慕朵生的问题,与会者们纷纷表示,对于儒学的乐观是出于对儒学义理的基本认知,至于儒学现实中的尴尬地位的改善,既有赖于对儒学义理的重新阐发,以因应现代化带来的社会转型,而现代学科体系的本土化,更冀望于儒学义理的发扬光大;同时也需要同道中人锲而不舍的践行,守死善道,自强不息。
对于儒门内部在理论、实践上的分歧,与会者普遍都持宽容态度,因为内部张力的存在恰恰是活力的象征,而各自将其信念知行合一,发扬光大,才是价值多元化的要义。从这个意义上说,法学界同人们对儒学的赞誉,与其说是一种颂扬,不如说是一种鼓励和鞭策,今日处境依然尴尬的儒生们,更当因此发愤图强吧。
两千年前儒法分野之前,当时的社会依然是政简刑清,随着战争的升级,国家的统一进程加速,围绕着治道的变化,儒法最终出现了出现礼和法的不同取向,这两种不同取向也决定两千年来的儒法之争从未真正停止过。
今天的儒生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儒家,而以吏为师的法家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程序,重良知的现代法学家们,面对他们的期待,儒生们能够在现代国家治道上执古之道,御乎今之有,在礼和法之间,在教化和政治之间,开辟出一条可行的道路吗?而这一次的儒法相亲,究竟能够为儒学和法学的互动带来何等的际遇呢?想到这里,不免既有些忐忑,更有一番向往。
作者惠赐儒家中国网站发表
【上一篇】【余东海】 为宇文泰与苏绰辩诬 --西魏的强盛靠什么?
【下一篇】习近平考察曲阜孔府 翻阅儒家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