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韬晦】切勿走上与国家分裂之路—— 香港「占中」行动须再深思

栏目:中国统一暨台湾、香港问题、快评热议
发布时间:2014-10-13 12:4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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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韬晦

霍韬晦,男,西历一九四〇年生于海南,广东广州人。一九五七年年赴香港,一九六四年起随唐君毅修学,一九六六年毕业于香港新亚书院研究所。一九六九年赴日本大谷大学修读博士课程。曾在香港中文大学教授中西哲学、佛学超过二十年。一九八二年创立法住学会,一九八七年创立法住文化书院。现任香港东方人文学院院长、新加坡东亚人文研究所所长、新加坡东亚人文研究所所长。

 

切勿走上与国家分裂之路 

── 香港「占中」行动须再深思 

作者:霍韬晦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时间:甲午年九月十九

           西历2014年10月12日

 

 

 

香港近年的局势令人愈来愈焦虑:竞争力、生产力、市民平均收入、居住环境、生活质素都逐步下降。但香港人似乎还没有危机感,还在争吵。为了争夺政治话语权,各政党各出奇谋,互相攻击,设法挑动市民的神经,以民主为利器,乘政府弱势,攻之不遗余力,制造政府无能的形象。

 

香港加快撕裂

 

在议会上,反对者议论滔滔,拉布拖延决策;暴力镜头虽不及台湾,但亦庶几近矣。矛盾如此尖锐,危机迫在眉睫,但部分人、部分传媒似乎失却公正,竟然予以推波助澜,对激烈手段鼓掌叫好。不知是否出于嗜血心理还是市场营销策略,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使香港撕裂得更快。

 

例如,最近甚嚣尘上的所谓「占中」(占领中环)运动,起因在不满《基本法》所规定的直选特首的提名办法,认为是小圈子选举,应开放给公民提名,以达至真普选。若政府不让步,便发起「占中」,以瘫痪这个金融之都,看政府怎么办?这一招的确有在咽喉上着刀的威力,因此得到许多拥抱西方价值的人响应。

 

问题是在法律上这个行动是犯法的。依法治社会,市民对政府不满,应以和平、理性的手段表达,或通过法律程序进行,不应诉诸情绪、暴力、或非法手段来达至目的。因为这很容易引起社会的震荡,后患无穷。这只要看看法国大革命所蒙受的损失和付出的代价,一百年也偿还不了就知道。也许有人认为值得,为了争取自由,生命也可以付出。所以有人主张,公民可以犯法,这叫「公民抗命」( c i v i l d i s o b e d i e n c e ):只要是出于良心,符合正义,反抗法律,付出严重代价,也在所不惜,因为抗命的目的正是要改变不合理的法律或政府政策。当代著名的美国政治学者《正义论》的作者罗尔斯( J o h n R a w l s )就是如此主张。经他界定之后,「公民抗命」变得合理化,广为人所引用。

 

公民抗命的理由何在?

 

不过罗尔斯的说明只是一个抽象的说明,或者只是一个原理上的说明,至于在行动上如何判断,迄无善法。因为要反抗旧制度,我们只能诉诸良心,个人自负责任。如佛家说,自负因果。紧扣此义,「公民抗命」便是个人的道德行为,而不是法律所允许的行动。至于因「公民抗命」而使政府达到修改法律的效果,或社会公义得到彰显,则是成功,亦显示出这一行动的意义。如印度甘地的「绝食」和「不抵抗」,使印度赢得独立;又如美国的马丁路德金,使美国种族平等的梦想得以实现(美国国会最终通过「民权法案」,宣布废除民族歧视政策,让黑人也有选举权),就是公民抗命成功的例子,但其他公民抗命是否也是有这样鲜明的意义?就要具体分析了。

 

「占中」,表面看是争取更合理的选举方式,但所谓「更合理」,根据甚么?依发起者说,是以「国际惯例」来审视。至于甚么是「国际惯例」?说穿了即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订立的游戏规则,被香港某些人所奉为「普世价值」者,因此也就不容别人质疑了。

 

为甚么不容别人质疑?这种逻辑很奇怪,稍具分析能力,也知道其中难以论证。甚么是「普世价值」?西方民主就是普世价值了吗?对不起,我就不认为。过去二十年,我已写了不少文字批评,指正其谬。再退一步,即使民主的理念有价值,但在落实时,各国的设计也有所不同。例如英美的民主和亚洲印度、日本、新加坡的民主便有所差异。新加坡立例规定公民一定要投票,亦即达到普选了,但她的民主最受批评。

 

分裂一国,为历史所不容

 

其实,发起「占中」的真正企图可能不在于要立即实行民主,而是针对中国,想改变中国政策。利用邓小平所允诺的「两制」,挑战「一国」。试想这如何可能?不要说为《基本法》所不容,也为历史所不容。若发起者仍自承认自己是中国人,那么请看看历史:中国从晚明开始国运已走下坡,近四百年;被西方列强欺侮,亦二百年,至今尚受其害。扬眉吐气,甚么时候?若我们还有些人,不顾大局,外国势力自然乘隙而入。这些都是历史伤痕,刻在人心,对过去了的我们可以谅解,但不能忘记。今天中国的命运已有所改善,并进行反贪反腐,香港人正要重新认识自己,与中国相辅而行,决不可独行其是,更不可背道而驰。首先是「一国」,然后有「两制」。如何设计是需要大家商议的,但总不能以已经疲惫的西方价值来发号司令。

 

行事者须审时度势

 

总之,制度是依现实的具体情况设计的,所以各国都有它的「民主」,不能「立理限事」。人类追求理想世界的愿望何尝不具有普遍性,但数千年无数的痛苦都尝遍了,理想世界依然遥不可及。所以,有智能的人不能固执,墨守一些成规、理念,认为真理在我。不审时,不度势,一定失败。 

 

四川成都诸葛武侯祠悬有一副名联: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

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联语是说:诸葛亮七擒孟获,不是为了开疆辟土,而是要他心服,而治理四川,有鉴于前代刘璋纪律松弛,则须宽严结合。同一道理,民国初年,宋教仁坚持制宪,推动西方式政党政治,为袁世凯所忌,遭袁氏暗杀,孙中山痛失良材。但亦说明国民党人不能审时度势,书生意气,使辛亥革命留下遗憾,孙中山要再进行第二次革命。 

 

往事已矣,有理想的人若真能依其所信行事,精神令人敬重。但是否完全合理?完全没有利益上的考虑?行动有无偏激?有无更佳的和平方案?应该多方面思考。一意孤行,两败俱伤。

 

「占中」须再深思

 

我的想法,一向是历史性的。中国文化自有自信,否则为何三千年不倒?顾炎武说有亡国、有亡天下,只要中国文化不死,中国断然可以新生。香港人岂能鼠目寸光,忘记自己是谁,而走上与中国分裂的道路?历史大业,需要有觉醒、有志气的人来参与。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