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节”卦随感

作者：孙铁骑

来源：作者授权儒家网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六年岁次乙未七月廿二日癸未

           耶稣2015年9月6日

人之行事，无不愿从心所欲，任意而行，然在客观世界之中，任何人行事，又都受到各种具体条件之限制，故人总在外在世界中追求自由，却又得不到绝对的自由，如卢梭所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如此就产生了人如何行事方为恰到好处的人生艺术，是为“节”卦之义，告人以如何做到适可而止，避免“过与不及”。《易》之“小过”卦指引如何在“不得中行而与之”的情况下，尽量将偏差缩为最小，是为“小过”，而“节”卦则指引主体之人如何自我控制、调整，通过节制自我以求言行得当，自然可获亨通，故卦辞言“节，享”。而此自我节制不是道家的无为，而是儒家的刚健有为，只是此有为要适度、适中，适可而止，故《彖》言“节，享，刚柔分而刚得中”。而中道难求，本为求适度、适中之节制如果行之有偏，求之太过，违背人性之自然，则恰成过度，必然反受其害，如某些宗教之禁欲，故卦辞又言“苦节不可贞”，《彖》释以“其道穷也”。

故行而有节，在于知晓行事之困难险阻，知所轻重，知所取舍，从而避损行益，从容中道，行为得当，故《彖》言“悦以行险”。行而有节之关键在于正其位而行，在其位而谋其政，尽其力而行，君行其仁，臣尽其忠，父尽其慈，子尽其孝，则天下大定，不在其位则不谋其政，不越其位而行，则天下不乱，故《彖》言“当位以节”。人之所以能如此，在于持中守正，心有所主，不痴言妄行，故《彖》言“中正以通”。验之以天地四时之变化，正是因为天地有其固守之节度，才使四时变化，万物化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故人道法天而行，自然应当知所节制，随顺生命之本性，行事有常，起居有节，故《彖》言“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人之行事，于其初就当知所节制，行而知止，量其可否，试探而行。故初爻寓事言理以“不出户庭，无咎”，已出家门而有所行事，但却未出庭院而有退守之余地，故为“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此为中国哲学智慧之道，在行事之初就要留有退路，压上全部家当，不留后路的赌徒心理，非中国哲学所取。

量而后行，思而后可，却不是犹豫不决，胆小不为，故《论语》载：“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当为而不为，反失节之义矣！故二爻警之以“不出门庭，凶”。不出家门，有当为之事却不为，不知待时而动乃为行事之大义，故为“不出门庭凶，失时极也”。

但出门行事，必先有节，如行而无节，必然失利败事，悔之莫及，实乃咎由自取，莫怨他人。故三爻言“不节若则嗟若，无咎”，释之以“不节之嗟，又谁咎也？”

故人要行事得当，就要适可而止，自觉节制，才能合于中正而有成，故四爻言“安节亨”，而此节制之标准非为人为任意而定，而是以天道为准衡，故言“安节之亨，承上道也”。

如此遵道而行，行止得当，中正而通，自然吉而有功，无往而不利。故五爻言“甘节吉，往有尚”，“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人之行事之节制适度，贵于中正，凡事过犹不及，如果节制过度，自苦过极，如墨子之“生不歌，死无服”，亦非人世可久之道，最终必损而有失，故上爻言“苦节，贞凶，悔亡”，警之以“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君子观此“节”卦“泽上有水”之象，思想泽本含水以润万物，再以水加之则过犹不及矣，其势必反，故当有所节制，适可而止，故《象》辞言“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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