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林】儒家不但能安顿现代女性,也能安顿现代男性——我为什么支持蒋庆先生

栏目:儒家与女性
发布时间:2015-09-07 08:21:42
标签:女德
张晚林

作者简介:张晚林,号抱经堂,男,西元一九六八年生,湖北大冶人,武汉大学哲学博士。曾在湖南科技大学哲学系任教,现任湘潭大学碧泉书院·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兼职湖南省孔子学会副会长。著有有《徐复观艺术诠释体系研究》《赫日自当中:一个儒生的时代悲情》《美的奠基及其精神实践——基于心性工夫之学的研究》《“道德的形上学”的开显历程——牟宗三精神哲学研究》《荀子译注(选本)》等。于2009年以自家之力量创办弘毅知行会,宣扬儒学圣教,践行“知行合一”之精神。

   


儒家不但能安顿现代女性,也能安顿现代男性——我为什么支持蒋庆先生

作者:张晚林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原载于凤凰国学,标题为《湖南教授力挺蒋庆:只有儒家才能安顿全人类

时间:孔子二五六六年岁次乙未七月廿四日乙酉

           耶稣2015年9月6日

 

 

 

  

 

贞节牌坊 资料图

 

 

最近,蒋庆先生发表了访谈文章《只有儒家才能安顿现代女性》(以下简称“蒋文”),很快,一石激起千层浪,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在当今的时势下,这是可以预见和想象的。因为蒋文所说的是古典型的社会理想,与当代社会相去甚远。当代社会正以其技术的进步与开放步伐的加快,日益清除与排斥古典文化与高贵精神。所以,在古典型社会里根本不成问题的东西,在现代社会里却都成了问题。但这成了问题不是说现代社会进步了,印证出了古典社会的缺陷与不足,而是现代社会的罪恶都解放出来了,于是,古典社会中不成问题的东西在现代社会却成了问题。就如“扶不扶的问题”,本来,老人摔倒了扶一把是很正常的,但在现代社会却成了问题。为什么呢?因为古典社会中原来被圈得很紧的罪恶现在全被放出来了,焉能不成问题?!

 

目前所看到的四篇质疑文章,其中质量高低不一,但无论文章质量如何,从其总体精神看,都是现代社会“征服超越性”(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用语)的“恶”的表现。所以,从根本精神看,这四篇文章都没有资格来质疑蒋文,蒋先生应该也不屑与她们论辩。至于有些文章中其用语之蛮横,逻辑之混乱,则更无论矣。如:“现代女性需要被教化吗?谁又有资格来教化呢?”这与“我是流氓我怕谁有什么区别呢”?《中国妇女报》作为全国性的极具影响性的报纸,轻易地刊发这种文章,对于淑世化民不会有丝毫作用,甚至适得其反。夫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曹丕:《典论·论文》),不可以不慎也。

 

为什么说她们根本没有资格来质疑蒋文呢?因为蒋文是从人类文化的高度来看的,而她们的文章乃得之于时下的一点生活经验的观察与思考。什么是文化呢?就是以智慧去照亮与圆成天地人之合一。外此,都没有资格称之为文化。我们一般把所有的人类文明成就都称为文化,其实这是不对的。不能天地人贯通的东西都只能称为知识,而不能称为文化。所以,文化一定贯通着天地人而讲,故天之法、地之道、人之行是一回事。文化乃养仁德以生智慧照亮宇宙人生而来,但知识乃依据人之才智思考、经验总结而来。智慧无边,从根本精神上讲,文化是没有什么不同的,所谓“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孟子·离娄下》)。但知识却殊异,因为人的才智与经验各不同。我们之所以那么多争论,就是大家都站在知识的立场上而不是站在文化的立场上。此中自有大义在,但此处不能详加分疏,以免离题太远。但若不能明乎此,亦很难明了吾文之观点。

 

蒋文虽然是由蒋先生说出,但绝不是蒋先生个人的想法,而是中国文化的一个传统,更准确地说,乃是圣贤智慧的传承,蒋先生亦是“述而不作”也。但这个智慧传承以文章说出来,在现实上总有未竟之处。故吾文的写作目的并不是想去回应与反驳那四篇质疑的文章,而是把蒋文之未竟之义加以申述。

 

对蒋文最大不满的地方在于:“做好女儿、好母亲、好妻子,才是中国女性成就感与归属感的根本所在”,而“做一个成功的职业女性,则不是对中国女性的必然要求,更不是中国女性生命意义的最基本的价值依托,自然也不是中国女性成就感与归属感的根本所在”。这被认为是儒家专制的集中体现,也是儒生欲复辟这种专制的险恶用心所在。果真如此吗?蒋文因为注重外在的习常与格套的陈述,没有对其作理由上的解释。吾文主要在此作深入的解释。一般人因为执着于常识与现象,很难有慧识与洞见。于是,以为蒋文在鼓吹男女不平等,是以众囂囂也。

 

 

每个人作为是人,就有属于人的共通规定,我们这里不妨称之为“性分”;同时,每个人作为不同的个人,他又有不同于别人的规定,我们这里不妨称之为“材质”。性分是绝对同一的,材质却各个不同。对于人来讲,人必须完成属于共通规定的“性分”,因为上天把这个给予了每个人,上天的要求也只能在此。至于“材质”,虽然也是上天给的,但因为上天不是平均地给予了所有的人,上天在此也不能究竟。也就是说,对于文化的人来说,“材质”的要求不是共通而有效的,但“性分”的要求却是共通的。这是何意?我们回到孟子那里来。《孟子·尽心下》有这样一段话:

 

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美味、美色、美声之欲求,好像是人的本性,但你若要享受得到,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你没有这个命,欲求再高也没有用。所以,孟子说人不能把这个作为“性”。但仁义礼智与天道,好像是外在的命令,却是性分中本有的规定,只有你愿意做到仁义礼智,那么,你就一定能够做到。所以,孟子以为人不能把这个称谓命令而是人之性。既然是人之性,那么,人就应该完成这个,文化的要求只在这里。故孟子进一步说:

 

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孟子·尽心上》)

 

“广土众民”的富有与“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的权力虽然都向往,但这不是性分中本该完成的任务,本该完成的是天性中所固有的“仁义礼智”。这个任务,不因为你得意而增加一分,亦不因为你失意就减损一分。因为这是人生的方向,每个人都不能含糊。

 

美味、美色、美声之欲求,其实都与富有和权力相关,你如果没有一定的财富与权力,很难享受到这些。而你是否拥有财富与权力又与你有怎样的“材质”相关,即看你有怎样的材料。如果你没有这种材料,你就别想,也不应对你作这样的要求。比如,当歌星不但赚钱多,且可有出大名,当然谁都羡慕。但如果你没有当歌星的材质,你就不要有这种追求。

 

所以,对于一种文化来讲,不能有“材质”的要求而只能有“性分”的要求,且“性分”的要求优先于“材质”的要求。蒋文的那段话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作为一个成功的职业女性,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材料,如果你根本没有这个材料硬要去做,不但浪费生命,而且有可能把“性分”的要求也给耽误了。但这绝不意味着蒋文排斥成功的职业女性,这只是意味着成功的职业女性不是对女性普遍的要求。有人在此成功了,只是个别的偶然现象,不能作为女性学习的榜样。因为这是根本不能学的,你没有这个材质嘛。这就如李白的诗一样,李白的诗固然好,但一般人也学不来,因为你没有这个诗才嘛。但做一个好女儿、好母亲、好妻子却人人可以,因为人人性分中本有其潜能。大家想一想,如果把一个成功的女性作为普遍的要求给予所有女性,那不是对女性的压迫更大吗?二者哪一个更难呢?

 

人的要求只是在“性分”这里而不在“材质”这里,不但对于女性是如此,对于男性其实也是如此。蒋文因为专谈女性问题,没有涉及男性,但这决不意味着男性可以不作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只要职业上成功就行了。《诗经》里面有“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大雅·思齐》)之句子,这就是要求一个男人必须先在家里做好妻子与兄弟的模范,然后才能从政。《中庸》下面这段文字说得更加明确: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君子之道虽然远大,治国平天下都在内,但必须从最切近的地方做起。什么是最切近的地方呢?就是家庭。你必须首先做到妻子儿女和乐,兄弟姐妹和睦,然后才能从事别的活动。可见,对于男人而言,中国传统文化也强调的是慈父孝子,而不是职业上的成功。《大学》进一步讲“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这些都是要求男人们先把家庭的角色扮演好,然后才能从事别的活动。家庭角色永远处在优先地位。所以,我们看到,当一个人的父母去世了,如果他在外为官,必须辞官守丧三年,此为丁忧。这就明显看出,家庭重于或先于职业。

 

从根本上讲,中国传统文化根本不相信一个人连家庭角色都不称职,却可以称职社会角色。如果一个男人在家里是逆竖,在衙门一定是酷吏;在邻里是贼子,在朝廷就一定是乱臣。所以,中国文化首先强调人要孝悌。“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论语·学而》)一个人只有做到了家庭里的孝弟,才不会犯上作乱,从而成为一个成功之职业人。可见,中国传统文化处处都在强调一个男人的家庭责任。在此,男女无别。为什么无别呢?因为这是一个人性分中本有的,是你必须完成且能够完成的。退一步说,一个人家庭角色没有扮演好,但职业上却非常成功与出色。即使如此,在儒家那里,也不赞成,至少不鼓励。

 

因此,无论是对于男人还是女人,中国传统文化都要求完成性分中的事。具体地说,就是在德行上要优秀,而优秀德行最切近之处就是家庭,故男人应做孝子慈父,女人应做贤妻良母。这里决没有要女人做贤妻良母,而男人可以胡作非为的意思。古人在此把握得很紧,分别得很清楚,性分中的事情做好了,然后再去求材质中的成就。但现代人却不然,性分中的事情没有做好或根本不做,就直接去求材质上的成就,不但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社会由是乱矣。蒋文希望把女人从材质中拉到性分中来,男人也必须拉回来,蒋文其实是隐含着这个意思的。我们不能因为蒋文没有谈到,就以为是在纵容男人,诚肤浅之见也。

 

一言以蔽之,不但只有儒家才能安顿女人,也只有儒家才能安顿男人,亦即,只有儒家才能安顿人类。这才是蒋文的结论。这个结论有识见与智慧的人都会有所触动。汤因比说:“儒家的人文主义价值观使得中国文明符合了新时代人类社会整合的需求。”即是此意。汤因比乃英国著名历史学家,熟知世界各大文明的历史与兴衰,他之言论,可谓智慧语也。

 

  

 

《列女传》

 

 

以上从性分上讲,男人与女人都应定为家庭,做好各自的角色。然家庭之外的国与天下之事总要人去做,是不是男女做好家庭角色以后都去做呢?未必然。何也?这涉及到男女的材质之别。

 

从材质而言,男人的材质与女人的材质有总体上的差异。男人的材质呈阳刚之气,女人的材质显阴柔之美。故男人属阳,女人属阴。这是造物主的安排,没有理由可言,我们只能承认并接受。康德就认为,男人要成为完美的丈夫,女人要成为完美的妻子,就应该“性的禀赋的冲动要符合自然的启示在起作用,使得男人更加高尚化并使得女人的品质更加优美化”,而“一切违反大自然意图的事,总是会非常槽糕的”(《论优美感与崇高感》)。所以,男人在材质上呈阳刚之气与女人在材质上显阴柔之美都是效法自然。

 

男人属阳,阳是乾道,乃创造原则;女人属阴,阴是坤道,乃守成原则。创造原则表主动性,守成原则显顺承性。动以创造,静以守成。动在外,静在内。创造,故须自强不息;守成,故须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固可从德性言,还须从能力言,故男人须在外磨练能力(智);厚德载物,只从德性言,能力并不重要,故女人只须于家里养德(仁)。就夫妻关系而言,一般的情况是男人在外面创业,女人在家里守成。男人创业的收获,一般都交给女人,因为只有女人会守成。如果没有一个女人在家里守成,男人再会创业也打了水漂。男人之智及之,尚须女人之仁守之。这就是阴阳和谐。

 

阴阳和谐有二义可说:

 

其一,阴阳和谐以阳为主。一般总是以为,既然讲阴阳和谐就是男女平等,就是男女各占半边天。阴阳和谐虽然不反对男女平等,但却不是抽象的男女平等,更不是男女各占半边天。男女和谐是指有创造有守成,创造是领导原则,守成是顺承原则。男女各遵守其原则,这也是蒋文所说的男人守男人的理、女人守女人的理之意。所以,和谐决不意味着分量上的相同。化学上配制饱和溶液,决不是一斤水与一斤盐的混合;风调雨顺也决不是一百八十天下雨一百八十天出太阳,果尔,一定是水灾之年。一个丰收之年,大约是三分之二的时间阳光,三分之一的时间阴雨。如果一年一半的时间阴雨,相信你的心情也不会好,更不会有好的收成。

 

但阴阳和谐以阳为主决不意味着男人对女人的绝对统治,只是意味着创造的主动性与引导性,故男人须有更大的德行与心量。中国文化传统反复强调“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礼记·郊特牲》),“夫者,扶也。以道扶接”(《白虎通义》)。这里可以看出,以阳为主决不是阳对阴的专制,而是男人以其德行与心量来扶持并引导女人,个中不但责任更大,且须有笃实的修行。如果男人确实表现了德行与心量的主动性与引导性,女人由之而配合顺承,是谓阴阳和谐也。

 

其二,阴阳和谐静以制动。阴阳和谐以阳为主,使男人呈现主动性与引导性,女人是不是只能完全被动地顺承呢?一个有修行的女人决不只是被动的,她有其不可或缺的作用。《老子》讲“静为躁君”(第二十六章),“弱者道之用”(第四十章)。所以,女人尽管在家里静以守成,但静不是无所作用的,静一定可以制动。一个在家里静养的有修行的女人,一定可以“制”住在外面创造的男人,决不会是脱缰之野马,失去控制。康德说,当女人的自然禀赋表现极致时,女性对自己的魅力也非常之有把握,且自信到“即使你们(男人)内心里并不高度评价我们,我们也要迫使你们不得不爱我们”(《论优美感与崇高感》)。这就是静以制动之效果。

 

这样,阴阳和谐中,男人固可表现其引导性,但女人亦可表现其作用力。男人的引导性是动,女人的作用力是静。动在外,静在内,各守各的理,相安无事,和谐出焉。“安”字的甲骨文是一个房子(“宀”代表房子)里面有一个女人。可见,女人在家就是安宁,不在家就会出问题。这问题就是,男女之理的僭越,女人表现了男人的主动性与引导性,而失去了静以制动的作用。

 

所以,我们从男女材质之差异分析出女人应该守成在家里,但这决不是限制女人于灶台之间,外而纵容男人于声色之内。这是依据男女各自不同的材质而来的妥善安排,亦是效法天地之道也。一个静养而深得的女人决不会是忙碌于灶台之间的家庭主妇,而是一个能以静制动、深谙无为之道的“大主”。这样一个“大主”,男人固不能少焉,家庭亦不能缺焉,社会与国家复不能无焉。

 

 

以上我们从性分与材质两个方面加以了分析。从性分上看,女人的本分就是贤妻良母;从材质上看,女人适合守成于家。二者都不是哪个人刻意想出来的制度性的设计,而是效法天地之道的智慧性的安排。这就是文化,这才贯通了天地人之道。所以,一切咒骂儒家依靠制度性的设计而限制乃至毒害女人之想法,皆无智慧之光照,亦不了解文化之甘苦。儒家只是贯彻了天地人之道,决无能制造天地人之道。而世间所有大的文化系统与宗教于此问题上,大致不与儒家相背离。然其之所以不背离,非儒家之制度设计完善之故,乃天地人之道本如此也。

 

但现在,古典社会的高贵精神(依道而行就是高贵)被科学逐渐破坏了。男人在科学之用中失去了在外引导之能,女人在物质之惑中失去了在内静养之德。男人女人都跑到外面来欣赏科学之成果、物质之享受。男女各自失理,人心焉能不倒,世风焉能不坏,社会焉能不乱。由此而求人心正大,家庭和睦,社会和谐,岂不如缘木而求鱼乎?

 

古人非不知外在世界之精彩也,然其能固守男女之别者,不以小利而忘大害也。《淮南子·泰族训》云:

 

待媒而结言, 聘纳而取妇,初絻而亲迎,非不烦也,然而不可易者,所以防淫也。……故事有凿一孔而生百隟,树一物而生万叶者,所凿不足以为便,而所开足以为败,所树不足以为利,而所生足以为秽。愚者惑于小利,而忘其大害。

 

婚姻必须媒妁之言且礼仪周全,并非不繁琐而费人力物力。但古人以为,即使如此,这些都不能废除。如果为了简易而废除这些礼仪折旋,可能滋生淫乱之恶果。同样,把女人从家庭里解放出来而与男人一样成为职业人,非无一利也,然“凿一孔而生百隟”,所利者小而为害者大。此种危害若无智慧之光以开文化之慧命,不能见矣。故儒家安顿之道木秀于幽林而无人知,兰香于深山而无人识。乃至我们基于浅近之诱惑与享受,而以为斯乃科学昌明、物质丰裕、自由平等之盛世也。故蒋文一出,嗤嗤者甚众。而吾文之于蒋文,于当今之世,亦可谓空谷足音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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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葛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