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井”卦随感

作者：孙铁骑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六年岁次乙未八月十一日壬寅

           耶稣2015年9月23日

井，出水以养群生而无己私，为生命之源。君子怀明德而兼善天下，济物利人，如井之出水，源源不绝，方有人类大群生命得以生生不息。故“井”卦，济物利人之卦也，实乃《大学》“明明德”之义也，君子将已明之德再明之于天下，故能由“明明德”而至“亲民”，而“止于至善”也。

君子怀明德而济世利人，非为外有所求，而是君子内在之生命本性自然发皇于外在也，从而能择善固执，不受外在变化之影响。人生所处之外在条件与境遇随时都在变迁之中，但君子济世利人之志不变，故卦辞言“改邑不改井”；君子济物利人，发于本心，见于本性，而不是考量于外在之得失，故卦辞言“无丧无得”；君子之人生有限，但济物利人之志无穷，而能使所接民物皆受其利，故卦辞言“往来井井”。

如果君子虽有德能，却不能行济世利人之事，则几乎同于无德无能，使人生狭窄，生命有缺，甚至会有凶咎。故卦辞言“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君子欲济世利人，必先德才兼备，方有能力兼善天下。故君子修身以内圣为前提，内圣有成，方能行外王之事。故《彖》言“巽乎水而上水，井”，内圣之事也；“井，养而不穷也”，外王之事也。

君子内修明德，外而刚健有为，以行济物利人之事，“发于中而形而外”，皆为自然之事。故《彖》言“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

君子藏器待时，修己以安人，方为儒家情怀。而在道家看来，举世皆浊，世人昏昏，已不可救，故而老子骑青牛而去，庄子要“曳尾于涂中”（《庄子·秋水》）。而以儒家情怀观道家，虽可保性命，却未能将生命光大，犹如井虽有水，却宁可干涸也不备井绳以让人提水济世，则有水同于无水，故《彖》言“汔至亦未潏井，未有功也”；而深层的问题在于，当世道大乱，道家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故《彖》言“羸其瓶，是以凶也”。故儒家济世情怀实乃人类大群可长可久之道也，但后世儒家没有内圣的修行，而只讲外王之事，亦是偏离孔子儒学“内圣外王”之宗旨，故当代儒学复兴必须同时复兴道学，内道外儒，内圣外王，方合孔子儒学之原始宗旨。

如果人生在世而不知修身内养，培育内在自我之生命，只在外在世界中奔忙，则犹如无源之水，其涸可待，更无从济世利人，兼善天下。故初爻言“井泥不食”，喻无德能也；“旧井无禽”，喻不能济众也。释之以“井泥不食，下也”，人无德能，斯为中人以下矣；“旧井无禽，时舍也”，不能济众，只能庸碌一生，必为时代所弃也。

如果人有德能，却不能济世利人，则如井水不能上提，已失其存在之意义与价值。故二爻言“井谷射鲋，甕敝漏”，释之以“井谷射鲋，无与也”。

君子以济世利人为己任，故以怀才不遇为心忧，故三爻言“井渫不食，为我心恻”；但君子亦知命之所限，只能求为可用，却不能必保被用，只能努力寻求在位之伯乐，借之以行己志，以使天下人兼受其福，如孔子周游列国，孟子传食诸侯，皆非为富贵也，乃为铁肩担道义也，故言“可用汲，王明並受其福”。君子心忧天下，故释以“井渫不食，行恻也”；君子求为可用，兼善天下，故释以“求明王，受福也”。

君子欲藏器待时，济世利人，必先有其德能，故须时时内省修身，积累才能，以备天下之用。故四爻言“井甃无咎”，释以“井甃无咎，修井也”。

君子修身有成，纵不能为在位者所用而大行其志，也能修身齐家，中正而行，教化一方民众，即《大学》所言：“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故五爻言“井洌寒泉食”，释以“寒泉之食，以中正也”。

如果君子修身已成，又能得位而行，自当毫无吝惜而大行其志，济世利人，兼善天下，而成就生命之大圆满，大成功也。故上爻言“井收勿幕，有孚元吉”，释以“元吉在上，大成也”。

“木上有水，井。”水性本自下流，但井中之水却借木器而能上行，以养群生。君子观此“木上有水”之象，而思君子之明德本为修身自养，但如能得位而行，“明明德”于天下，就可由内圣而外王，兼善天下人，何乐而不为！故《象》言“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责任编辑：葛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