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贲”卦随感

作者：孙铁骑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六年岁次乙未腊月十三日癸卯

           耶稣2016年1月22日

贲者，文饰也。天地自然之文饰，天文也；人为有意之文饰，人文也。天文，生生之表象也；人文，本于生生而有光辉者也。故“贲”卦，示人以人文教化之道也。

人文教化，具有两个层面之效用：一个层面是对君子人格进行提升，锦上添花，使之更进于圣贤之域，以上达天道，即孔子所言之“君子不器”。另一层面是对小人进行人格示范，使之知所效法，改过迁善，不至沦落于罪恶之途，起雪中送炭之效。故卦辞言“亨，小利有攸往”，《彖》释以“柔来而文刚，故亨”，锦上添花也；“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雪中送炭也。而刚柔交错互文之理乃天地自然之妙用，故《彖》言此乃“天文也”。而人道法天而行，行人文教化之道，则不只是为了文饰而已，更要文而明之，使人之生命与生活于天地自然之中明亮、美丽起来，以彰显人类文明之伟大。故文化必内含文明之义，方为真正之文化。故《彖》言“文明以止，人文也”。止于何处？止于生生也。故人文教化必本于生生之道，而能使人之生命光大而明丽也。

以此为标准，反思当世诸多所谓文化现象，如色情、邪教、同性恋、虐待癖等社会现象，虽为不可消除之社会现实，有其存在之必然，但作为人为创制之社会存在形式，并不能使生命光大、明丽，故不能称其为文明，从而不应当纳入文化之范畴。

故由天文变化，可知日月之运行，四时之交替，自然之变化；由人文教化，则可以化成天下，使人类生命与生活更加文明、灿烂、辉煌。故《彖》言“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人文教化，发端于君子修身，由一己之修身而发皇于家、国、天下。故《大学》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而君子修身，质以为本，文饰为末，“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故人文教化之道，在于文质相当，文饰过度，则为虚荣，应当舍之。故初爻言“贲其趾，舍车而徒”，释以“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人文教化之道，宗旨在于光大生命，文而明之，生生为大。故教化之道应当随生命之流行而与时偕行，适时而变，不可执于一也。如孟子所言“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执一而废百也”。故二爻言“贲其须”，释以“贲其须，与上兴也”。

但无论如何变化，人文教化之宗旨都在于光大生命本身，而不是追逐于生命之外。只有光大生命，才能真正摆脱外在之限制，使外物不能入，得真自由与大自在。如孟子所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故三爻言“贲如，濡如，永贞吉”，释以“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如此才是真正之人文教化，而现代教育早已失其人文教化之职能，沦为培养劳动工具之方式而已。

而人文教化，非强制而为，一促而就。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文化成，实乃漫长过程。我怀明德，却可能被人怀疑，虽欲化成天下，却可能被天下人拒绝。故四爻喻以“贲如，皤如，白马翰如”，释以“六四当位，疑也”。但此人文教化之道，乃生命之所必须，终会为人所寻求和接受。故四爻又言“匪寇婚媾”，释以“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故君子得位，应有化成天下之担当，要在于以生命为本，合于生生，纵使教化之方式或有不当之困窘，但终则会大吉。故五爻言“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释以“六五之吉，有喜也”。

而人文教化之极致，则是返朴归真，自然而然，如春风化雨，不露痕迹，使民自化，上合于道也。故上爻言“白贲无咎”，释以“白贲无咎，上得志也”。

“贲”卦上艮下离，山下有火之象。高山长养万物生生不息，而火明于下而使万物之生生更加明丽而有光辉，文明之象也。君子观之而思如何以人文教化民众，使社会清明，政治安宁。但此教化之道只可施用于可教之人，不可施用于不可教之人。此不可教之人只能用刑罚惩戒来规范其行为。故《象》言“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