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仄】“阔言之窘”与“工-礼-道”的贯通

栏目:散思随札
发布时间:2016-03-12 10: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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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仄

作者简介:范仄,男,湖南人。独立学者。


 

 

“阔言之窘”与“工-礼-道”的贯通

作者:范仄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七年岁次丙申二月初四日癸巳

           耶稣2016年3月12日

 

 

 

题记:

 

阔言兄乃武钢一普通工人,精电工。用他的话说,他虽然是改开时代的工人,但赶上毛时代国企的尾巴,曾有一种主人翁状态,勤勉做工的同时可心无旁虑地阅读很多书籍,不像现在正逐步成为“被僱佣者”。

 

阔言兄精读中西马,出入耶禅儒,重体认和实修,既对技工状态有匠心和达道之觉,又向学苦思圣/王之道,曾于“人民英雄之修证”处思“人民新圣王”,始终不违其本——“工人阶级”。

 

阔言兄“尽精微”之功甚深,但由此通往“致广大”,常生散迷。他在其为群主的微信群“汉地道脈群”发一长言,算一起兴,引发我滔滔烦言。人各有弊,我点出“工-礼-道”话题,不能尽言之,也算一起兴,特记之,供有心人悟之,好事者评之。

 

阔言:

 

我一直强调功行实地,就是以为只有在功行实地上才能碎裂名相回到明明德上面来。另外我最近一直觉得造作之心与技艺也不可无,也需要修炼,抱雄守雌,守雌是本分,抱雄也是本分。人在俗世好像这一块是这一块,例如工作这块宅地,家庭这块宅地,志业这块宅地,如果只是这一块那一块,人可能会疲如奔命,但我私下揣摩当有技艺把这些化成啮合的功夫,这个功夫可以与静坐的功夫对勘。如何克净染识的问题?我是从生活感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很多意识流可以成章,但不踏实,幻影般,染上了很多知性障,性情障,这些东西不克净,歧途迷路难免。

 

我这段时间有点困心衡虑,很多思绪夹在在头脑中,这句话可以用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来做一个帮衬。我这几年一直都在解决这个日用作息的做工与日就月将的居学的糅合问题,在常人看来,一个电工技工每天的日用作息都只是做事,看不出高明在何处,但我的处境在于如果不把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消除它们的藩篱,即使有奋志,也难以有泰然自若。文青生涯中其实我很忽略这个工人的身份,觊觎学院高言大智时未尝没有抛弃这个身份的非分之念。但我后来觉得只能从这个最恰切最本质的身份来澄心来凝结学问与功业。

 

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年多以来我渐渐认识到圣量的证成与我是个大问题,但王气的抒发渐渐也开始被我认识到,很多年的观风之中常常有卑屈之感,我受西学的影响把自己当做一个戏剧化的观摩者,而不是居王-位的人,由此正气被抑制没有散发出来,现代社会治理的繁琐化科层化也让我在大人物与小人物这种错乱中挣扎。所谓王气在我这里应当有一种消融客气,消融物我的一种气息,这种盛气不是用来凌人,而是用来疾虚妄的,正因为王气的修持不善,导致我很多年在智性上的颠沛流离,被慑服而不能自然发章之中。既可以说这是资粮是行脚,但也要自己反身之时深明已过。 时代有时会给我一种末日废土之感,这时也会想到龙战于野,如何战斗下去?

 

范仄:

 

这是做工者(劳动者)的圣/王之路在资本时代的“窘”,也是所有人的圣/王之路在资本时代的“窘”。

 

阔言: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只用一个窘,不用窘迫二字呢?

 

范仄:

 

既然是圣/王之路,这个“迫”字用不得。

 

山人:

 

没有囧迫,何来圣贤?

 

范仄

 

被山人兄拉到一般里去讨论了。

 

山人:

 

具体的圣王,也离不开具体的窘迫,而且,从另一个向度看,人民不经新的磨难,哪里成就新的圣王的力量?

 

范仄:

 

阔言兄,古人从射发展出射礼,在日本还发展出弓道。你是否尝试一下你就是王,电工之王,从电工里修出现代技工之道,类似弓道一样的技工之道?

 

技工在未来世界也必是非常重要的一维,技工之道又何尝不能贯通世界和天地。

 

根据山人兄的说法,“阔言之窘”乃人民新圣王的前奏。阔言兄就创“技工道”。

 

山人:

 

阔言兄现在是潜在的王子。老毛的技工之道,与周家的技工之道相似,贯通天地。秦汉之后贬低了。

 

范仄:

 

阔言兄可将《周礼·考工记》和马克思关于劳动和无产阶级的论述贯通贯通,然后在“匠心独运”上修个“技工道”。这个“技工道”不是为技工专修,而是天下人人人皆可修的“道”。

 

《考工记》被植入《周礼》,其实便是提出“万器皆礼器”“万物皆礼器”的观点。工匠做物便是做礼器。阔言兄来一“技工道”,则“万器皆道-具”,“万物皆道-具”。由此一来,心性便大异。

 

以造“道-具”之心做技工,做工业,虽然尚需相应的政治造就相应的社会体系,但心可先行。

 

妄语一番,姑妄听之。技工乃“造物”确为实语,虽然社会支离,心-物也支离,这“造物”确实是“造物”。

 

《考工记》被植入《周礼》,也是从社会体系中做一安排,在“造物”时便为人间“心-物”不支离做一预备。现在强调设计,终究只是一种表层心理,不仅不能达致心-物不支离,反而常常强化心-物支离。

 

山人:

 

释义精妙。《考工记》植入《周礼》,为冬官之替代。恰有贞下起元之道,天工开物,须得经过复卦之闭关,略微把人道与天道之间的差(其实是岁差),调一下,于是准备造化来年劳作的工具。

 

范仄:

 

我一直想写一文,阐释《考工记》入《周礼》的用心之处,无奈本人对“工”本身无甚体验;即使对心-物有些感觉,但对“造物”确无心得,自然写不出那种质感,便只能是浮论,不如不写。

 

山人:

 

确如兄言,颇有深意。端口在冬至日,一阳之生。此器物与万物通用天道之几也。故百姓日用不知的神,即藏之器物之间。

 

范仄:

 

阔言兄对“工”体会自必深切,将“工”“礼”“道”贯通,便成《现代考工记》。中国古代对“农”“礼”“道”的贯通自是深厚的,但对“工”“礼”“道”的贯通则弱之又弱,故《考工记》入《周礼》成为千古之迷。

 

今日阔言兄起兴,深切且厚,竟引发我滔滔不绝。

 

山人:

 

要把《道德经》《黄帝内经》也看看,它们其实还保留着很多很多痕迹的。老子善用工具工匠之比喻,非空言也。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古人说这个话,是有切身的体会的。我们不是重新找一个道,而是要学会血肉相连地体会这个道。

 

阔言:

 

这是个节骨眼。两位老兄的启发很好,我要细读一下!

 

20160311

 

责任编辑:葛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