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杨浦区殷行街道：从“乡土中国”挖掘“礼治基因”

解开社区治理“法”与“德”纠结

作者：张骏

来源：《解放日报》

时间：孔子二五六七年岁次丙申正月初八日丁卯

            耶稣2016年2月15日

运作了8年之后，立身于工农三村小区的周逸翔法律服务工作室，变成了“紫藤苑说理堂”。改变的不止是一个名称，更有这几年社区工作的经验与自省。“在社区，很多事‘依法’解决不了，赢了官司、输了人情的情况比比皆是，迫使我们寻找一条介于‘法’与‘德’之间的治理途径。”

在杨浦区殷行街道，一场关于构建“礼治社区”的实验正在进行，他们试图从“乡土中国”中挖掘出社区治理的文化DNA，让社区治理变得“有根有基”。一起来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

“人气”复苏从空间设计开始

城市里的楼越来越高，人的空间距离越来越近，心理距离却越来越远。“同住一层楼，却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也渐渐“传染”到以老小区和原工厂职工家属院小区为主的殷行街道一些社区。

当年一声“挺进中原”，改变了中原地区昔日“都市里的村庄”面貌。住在殷行的老居民回忆，以前这里的居民大多很熟悉，不少人是一个工厂的职工，“上班是同事，下班是邻居”，但随着社会发展，社区生活的变化也很明显。“老邻居搬走了，新邻居打招呼少了，大家都出门一把锁，进家关起门。”

如何开展社区治理，殷行新的探索从空间设计开始。一条紫藤长廊在工农三村二居被改造成议事空间，以“和之礼”为理念，让居民参与设计标志牌、壁画、手工作品。在这条长廊下，紫藤议事会有了公共议事空间，社区居民也可以一边拉家常，一边讨论社区的事情。在闸一小区，以“爱之礼”为元素的LOGO、宣传画在小区公共空间出现，将原本内在的家庭美德、家风家训外化为社区的“礼治景观”。

杨浦区社建办副主任何志东说，之所以选择这里进行“礼治社区”试验，因为这里“基础好”，邻里关爱、孝敬老人等个人自觉行为仍在，但也面临社区治理居民参与度低的问题。他们希望通过软硬件的改造，挖掘每个小区各具特色之“礼”，让社区公共空间的“人气”复苏，陌生感逐渐打破。

邻里公约成共同“礼之约定”

在工农三村二居，邻里公约在居民中酝酿起来，将其设置为社区共同遵守的“礼之约定”。高空抛物、宠物扰邻、争抢车位……这些城市小区面临的普遍问题，在殷行街道党工委书记钱樑看来，是人们在社区这一新的社会生活状态下、面临以前不曾遇到的问题时，进退失度，实质上是“礼”的缺失。

规则需要重建。社区居民开始讨论“停车之礼”，在车位资源紧张的现实情况下，如何制订一个大家都能心平气和接受、并让居民显得彬彬有礼的规则？几番探讨之后，一条关于“社区停车”的礼仪固定为小区规则：停在社区中的每辆车的前排玻璃下面，都要写上车主姓名和联系电话，在发生刮擦和停车不规范时可方便联系车主。另外，汽车进入社区时在门口务必停留3秒钟，这是小区“行车之礼”。不仅如此，对如何关爱老人、如何照顾邻居、如何开展协作，殷行街道发动居民共同制定社区生活需要遵守的“礼”。

“礼治社区，不是传统礼治的复活，而是礼治在现代社区中的新生。”复旦大学教授刘建军说，礼治规则秉承“学以成人”的训诫，在人性化、道德化和情感化的取向中，展示了社区治理独特的关怀与追求。而礼治的实现途径就是对社会秩序的规定。

处理纠纷以礼为主以法为后盾

一场围绕火锅店开挖燃气管道的“拉锯战”，让居民看到了“礼治”的力量。为了整改消防隐患，开鲁路前店后街坊的一家火锅店将“一桌一罐”改为统一供给燃气，为了节约成本，火锅店打算直接使用小区的燃气接口。在未经小区居民和物业的同意下，火锅店开挖燃气管道，遭到小区居民抵制。两次强行开挖，居民出面阻止，但表现得相当平静。在居民区党组织、业委会以及紫藤议事会推动下，这件事回到“谈判桌”前，并召开居民听证会解决这个问题。最终居民代表投票表决不同意开挖燃气管道，居民诉求得到表达。

殷行街道党工委副书记黄秀娟说，以前碰到这类情况，常常就是走法律途径，但社区事务要完全纳入法治轨道也比较困难，周期长、执行难等问题都摆在眼前。

运作了8年的周逸翔法律服务工作室变成“紫藤苑说理堂”，也秉承了“礼治”这一理念。“堂主”周逸翔说，一些“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小事，不能照搬法律条文，也不能“教唆”居民“法庭上见”，还是应该在遵循法律精神的前提下进行调解，让居民和睦相处。

“法庭上见”看似“有序”，但有效性受到挑战。刘建军说，在西方发达国家的社区被纳入到一种单纯、极端的法治结构中，这种治理途径的缺陷在于，社区生活的琐碎性使得法律不能面面俱到，法治的高成本也使其在社区治理中无法运用。“不过礼治仅适用大家都谨守‘契约’，一旦有人超出规则临界点，法治仍是坚强后盾。”刘建军说。

责任编辑：葛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