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国海维权离不开两岸合作

作者：程亚文 

来源：作者授权儒家网发表，原载联合早报2016年07月15日

时间：孔子二五六七年岁次丙申六月十二日戊戌

           耶稣2016年7月15日

菲律宾发起的南中国海仲裁案12日声称，中国大陆在“九段线”范围内主张的历史权利没有法律依据，而南沙群岛的所有海上地物，均为“礁岩”，包括太平岛在内。台湾各界对此反应强烈，一致表示绝不接受“南中国海仲裁”结果。中国大陆外交部与国台办也均呼吁两岸共同维护南中国海权益。南中国海仲裁结果正在海峡两岸少见地引发共鸣，无论对于中国大陆还是台湾，都要认清南中国海维权的严峻现实，考虑如何将彼此拉入到共同捍卫南中国海权益的轨道，塑造两岸共同维护南中国海权益的机制，在促进南中国海权益维护的同时，也为推动两岸关系向前发展创造良好基础。

台湾问题即国家统一问题和在南中国海行使主权，是中国所面对的最难解决、又迫切需要解决的两个问题。长时间以来，南中国海问题和两岸关系都被当作两个问题分别办理；一方面是因为两岸分治的事实，另一方面也是对南中国海问题与台湾问题的相关性缺乏体认。实际上，这两个问题密不可分。在战后《雅尔塔协定》框架内确定中国对南中国海的权益后，直到上世纪70年代初，南中国海权益都是与“中华民国”这一概念相关联。从国际法的角度看，南中国海问题起于国家统一问题，由于“中华民国”的存在，中国大陆不能有效接收原先由“中华民国”在雅尔塔体制中确定的南中国海权益。这就是中国大陆在南中国海的主权和权利，必须通过上世纪下半叶的几次海战来争取的原因；原先在“中华民国”手中的南中国海主权权益，不会自动移交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手中。

两岸关系取得实质性突破，会为中国全面落实在南中国海的诸多权益，不仅提供充足的法理依据，还将创造更加强大的物质条件。在未来较长时间内，大陆和台湾都应转变解决南中国海问题的思路，要互把对方视为解决南中国海问题的互利合作方，在以此促进南中国海问题解决的同时，还为良好的两岸关系创造契机。

台湾当局需要认识到，没有中国大陆的支持，其在南中国海的权益是没有保障的。近年来，台湾不断遇到南中国海权益被威胁的情况。2012年3月，曾经发生越南舰艇对台湾驻守南沙太平岛守军的侵扰事件，台湾一度对南中国海维权开始产生危机感。当时台湾舆论对台湾当局十分不满，认为这是对“中华民国”南中国海主权的严重侵犯，要求台湾当局采取行动保卫南中国海权益。为回应民众关切，时任台湾国民党籍立委林郁方、陈镇湘和詹凯臣等人，在时任国防部副部长杨念祖以及空军副司令林于豹等人陪同下，曾于2012年4月30日搭乘C-130运输机前往太平岛劳军。

对于菲律宾提起的南中国海仲裁，外界原先普遍认为，太平岛是岛的事实确凿无疑，不会被认定为“礁”。然而，意外情况发生了，12日南中国海仲裁案结果发布后，台湾方面反应强烈，无论是总统府，还是亲民党、新党甚至民进党，都表达了对于仲裁判断“我们绝不接受，也主张此仲裁判断对中华民国不具法律拘束力”的立场，都表示中华民国对南中国海诸岛及其相关海域，享有国际法及海洋法上之权利。前总统马英九就南中国海仲裁案的表态，是“非常错愕与愤怒”。

台湾舆论对两岸联手保护南中国海权益，也开始表现出积极态度。台湾《中央日报》2012年4月15日发表社论，提出“两岸既可以在许多议题上都采取求同存异，搁罝争议，共创双赢的方式，为什么不能在南中国海议题同样采取搁罝争议，共同开发呢？职是之故，深盼两岸当局都能朝此目标努力。” 台湾中央研究院学者林泉忠2012年4月30日在香港媒体发表了题为《南中国海危机为何两岸不能合作？》的文章，认为民间对两岸如何合作维护南中国海主权的关注，也终于提升到了“官方层面”，在“搁置争议”的原则下，两岸近年已成功实现了经贸与人民双向交流上的合作，因此也应有足够的智慧在对外捍卫领土上达成共识。对两岸南中国海联手，独派媒体的口风都在发生变化。本月13日，台湾一家独派媒体公开敦促蔡英文当局在护渔与主权争议上，需要考虑与北京连手来反抗仲裁判决。

大陆方面对与台湾合作在南中国海维权，一直寄予希望。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12日就台湾当局对菲律宾南中国海仲裁案裁决作出回应答记者问时说，海峡两岸中国人有责任、有义务共同维护好中华民族的祖产。国台办发言人马晓光12日应询表示，两岸同胞有责任共同维护南中国海的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共同维护中华民族的整体和根本利益。

无论两岸合作解决南中国海问题，还是推动两岸关系向前发展，都需要有良好的契入点。这个契入点在哪里呢？

可以选取的一个重要方面，是能源议题。能源安全贴近民生，当前也为台湾上下所严重关切，能源合作因此最有可能被台湾民众所接受。台湾能源需求中的99%以上来自进口，在高度依赖进口的情况下，由于能源供给和石油价格直接关系民生，台湾对海洋资源开发利用和稳定获得价格较低的能源，一直非常重视。

可以预见，在今后较长时间内，台湾都将面临能源难以自给的问题，鉴于此，保障能源安全和拓展能源来源，将越来越被台湾当局和民众所重视。在能源危机的压力下，台湾把视野投向南中国海，以此寻求可靠的能源来源，减轻民生之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台湾对南中国海地区资源的需求，肯定又会和南中国海周围一些国家发生碰撞。

台湾缺油缺气的事实与民生之忧，以及在南中国海仲裁结果发布后，对南中国海既有权益可能不保的担忧日益加重，已转化为台湾舆论对台湾当局在南中国海事务上不作为的批评。在内部民生压力和外部安全压力下，台湾当局已无法继续在南中国海问题上奉行驼鸟政策，而要积极应对、有所作为。基于这种形势，两岸在南中国海问题上开展合作，共同加入到南中国海资源开发行列的时机，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选择。

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